夜已深,塞繆爾捧著故事書讀到了故事的結尾。
「啊?等等」原本昏昏欲睡的莉莉絲毫無睡意,她抓著塞繆爾的小手瞪大了眼問道「什麼意思?主角全都死掉了?」
合上書本,塞繆爾甜美一笑「這不是還剩個黑之國的王子殿下沒死嘛~」
「哈?可是公主和國王都死了啊。這算什麼童話故事?」莉莉絲不依不饒,她抓著腦袋,又幫塞繆爾掐了掐被子「啊,所以說整個故事的主角其實是王子復仇?」
天很冷,四人窩在一起的被窩裡卻很熱。塞繆爾因為身形很小所以努力把頭探出來「主角是誰很重要嗎?要知道,人類的故事中不是所有結局都是美好的。莉莉絲就是喜歡代入自己才會覺得是個悲劇。如果從開始就知道是個『壞結局』難道你就不會繼續讀下去了嗎?」
躺在熟睡的海茵茨懷裡的莉莉絲看著身前的小男孩,忽然覺得他可能不止是個孩子,或許沒有失去記憶。
「代入倒是不會。我看故事基本都是站在上帝視角,可人們總是喜歡看美好的東西不是嗎?」
「對啊,國王和皇后最終會在另一個世界里不用再顧及他人的目光,美好的度過餘生。可喜可賀,可喜可賀」
莉莉絲只覺得他話中有話,情不自禁握住了他白色的發——那縷和自己一模一樣的頭髮「皇后的名字是莉莉絲,那麼……國王是叫塞繆爾嗎?」
塞繆爾回頭和她對視了許久,可能是因為還有別人的原因,他沒有直說只是默默回了個美好的笑容。
收緊了懷抱,莉莉絲對懷裡的男孩愛不釋手,忍不住貼著他的耳朵輕輕感嘆道「我和塞繆爾的才不會以互相殘殺作為結局。我們不會被世俗的關係所束縛,畢竟這個世界只因為有你的存在,我才會如此奮不顧身來到地獄」
「莉莉……」
眼前的時光飛速流轉,跨過時間長河,回到那個紅色的土地。巨龍用盡身體的最後一絲力量企圖挽留,明知結局不盡如人意,執念卻讓他不願放棄。他從不信世界,不信命運,只信一人。哪怕破碎到千瘡百孔,只要妻子還在,他心甘情願成為任何人。
羊蹄山腳不遠處的警局內,敏博走路帶風,疾步匆匆走向自己的辦公室內。他迫不及待地將一塊移動黑板轉向自己。只見上面有一張十寸的的男性肖像,紅色的線纏繞著大頭釘向外呈散狀向外擴散,與之相連的其餘肖像有男有女。
警部捂著嘴,低著頭,眼球反覆輪轉。忽然他猛然抬頭,將紅線著重對著正中間的的黑髮男人和銀髮女人,來來回回反覆饒了幾圈。
就在他沉思之時,門從外面打開走進一個栗色頭髮的男人。他捧著漢堡,嘴裡嘰里咕嚕含糊不清地說著什麼。這讓敏博很是惱火,強忍著怒意低聲說了句「布朗,把嘴裡的東西吞下去再說話!」
「嗚,哦,好的」掏出口袋裡的礦泉水,咕咚咕咚地往嘴裡灌。等把嘴裡的食物咽下去,才驚訝地感慨方才見到的奇觀「剛才天邊好像飛來了許多大雁,但現在並不是遷徙季節。更奇怪的是,晴空萬裡間紫色的雷落下,大雁全都消失了……長官,你說那不會是天使吧?哈哈哈」
敏博嘆了口氣「東京來的調來的人都這麼天馬行空的么……」
「讓您見笑了,山本警部」敞開的大門外站著青山徹扶了扶金絲鏡框,男人大步走向他恭敬地鞠了一個躬,隨後轉身來到推理思維導圖的黑板前站定。
「啊,老大,你來了。真對不起,我怎麼會給自己買了頭等艙,給你買了隔天的紅眼航班,看來我只能以死謝罪」
布朗哭唧唧含淚吞下一大口雞肉懺悔。而另一頭的青山徹則完全沒有理會他。
「莉莉絲·伊西斯,我接手的案子里她可是我的重點目標」青山徹手指點著銀髮女人的照片淡淡笑了「看來我知道上頭派我來北海道的理由了」
「跨境的案子本來就很難查,更何況她一直是作為狄倫的副手出現。國際部的同事雖然拿不出證據,但無一不知她就是那個最大人口販賣組織的頭目」敏博自己點了一支煙又遞給了青山徹一支。
「哦?人口販賣?」青山徹很是驚訝,接過煙盯著模糊不清的女人頭像思索了良久「可我這邊的線索指向的是……她和一起販毒案關係不淺」
布朗吃下最後一口漢堡,不明所以歪著頭。明明剛才還在說大雁的事,怎麼忽然就變成攻擊這個東京酒吧有過一面之緣的漂亮女人上了?
不知何時迷迷糊糊睡著,被簡陋窗戶外的鳥鳴吵醒,想動,卻無法動彈,莉莉絲還沒從夢境中脫身而出。
夢境光怪陸離。伊甸園的自己,地獄的自己,人間的自己。三個莉莉絲站在海灘上互相望著對方,最後,自己率先開口問道「我喜歡凜,想必你們也是這樣的吧?」
海水很藍,快要比過天空澄澈的顏色。可當問完這句話后,天空中忽然颳起了狂風,卷著海浪拍打著礁石。
「那是誰?我已有愛人」黑色的莉莉絲以極度傲慢的姿態俯視著她。
「我也有了要結婚的人……所以也不認識你所說的凜」白色的莉莉絲雙手相握放在胸口,羞澀地笑了。
溫暖的風拂面而過,莉莉絲抬眼笑了。
「看來我們無法達成共識呢」
「是的」
「不過我們都是你,所以不要因為有我們的存在而否定自己」白色的莉莉絲上前握著了莉莉絲的手,明亮的眼裡閃動著溫柔的光。
莉莉絲報以相同的笑容,山尖的花瓣隨風而動,迷了雙眼,白色的花落下。和服少年的背影站在懸崖邊,黑色的衣角擺動又擺動,像是手指縫裡永遠抓不住的沙。
以上帝視角圍繞著相同面容的三人,鏡頭不斷流轉,最終定格在莉莉絲震驚的臉上。
「等等!我有話對你說,別走!」
像是聽見了她的話,少年忽然轉過頭。明明身上一絲傷口都沒有,可入目所見是血肉模糊的臉孔。
「啊!」已經知道是夢境的莉莉絲不斷自我暗示,想要從夢中醒來,她胸口起伏大口喘息,雙臂顫抖的頻率暴露了她脆弱的內心。
「醒醒,莉莉絲,醒醒,你怎麼哭了?」
「!」
耳邊的甜美孩童聲線不斷刺激著耳膜,莉莉絲深吸了一口氣睜大眼,坐起了身,汗水從額頭滴落。沒有其他的自己,什麼都沒有。她發現身後仍舊是海茵茨的懷抱,天才剛剛亮。
「你終於醒啦,剛才村長來過了,說雪神想要見我們」雪童子好像對她的驚恐一點也不意外,慢悠悠地繼續說「這個村子有個很神奇的地方,如果有很深的執念,那麼在夜晚就會『具現化』」
「雪神?具現化?」在海茵茨的配合下,平復心情的莉莉絲穿上了進入村莊前的衣服。
「雪神是村莊的守護神。而具現化的意思就是,所思所想會變為現實,所以你要當心了莉莉絲,千萬不要被困在自己的執念中」
「不要嚇唬她」塞繆爾緊緊握住冰涼的手,他用袖子擦去莉莉絲額頭上的冷汗繼續說「沒事了,莉莉絲,已經沒事了」
站在一旁的海茵茨看向塞繆爾飽含愛意的目光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