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隧道中全速狂奔,兩人和惡魔們差不多拉開了三十尺的距離。
莉莉絲感覺到手臂如同火燒一般灼熱,原本整齊的傷口開始侵蝕著周圍原本完好的肌膚,像是岩漿一樣冒著可怕的氣泡,血肉模糊。心臟在胸腔中急速跳動,眼前的世界彷彿都在旋轉。
已經漸漸跟不上肖恩的腳步,身體急速衰弱到連呼吸都變得困難。其實就這樣停下來,被惡魔們送回地獄也不失為離開這裡的好辦法。但莉莉絲現在不想看見塞繆爾的臉。
此時一隊全副武裝的侍衛從隧道的盡頭跑向他們,侍衛們舉起武器,在黑暗中綻放出奪目的華光。
「啊!我們得救了!莉莉絲!」
肖恩停下腳步朝著她大喊。隨後在驚呼中看見了展開絢麗翅膀的大天使——潔白無瑕散發著如鑽石般純潔的能量。
天使正從光芒中沖向莉莉絲。
莉莉絲聽到了肖恩的話,抬頭看去,瞬間,苦悶的心思和疼痛的身體在看到拉斐爾的瞬間消失。放下心來,身體也撐不住地往前倒下。
在溫暖的臂彎中看到快要哭泣的拉斐爾,莉莉絲覺得不虧。下個瞬間,雙腳忽然離地,風從耳邊呼嘯而過。莉莉絲感覺自己是一艘航行在風暴中的小船,被風浪帶動忽上忽下。
「莉莉絲!不要睡,千萬不要睡著!」風中傳來焦急的聲音。
「痛……」她無意識嚶嚀,眼球在眼眶中輕輕顫動著。
拉斐爾抱著莉莉絲在空中,緊緊攥著她的手,不斷和她說話。揮動翅膀拚命往戰爭之地與地獄相交的那個『門』飛行。
要快些,再快些!
拯救無數被惡魔傷害過的人類的他,知道這個傷口的嚴重性。
它們會像病毒一樣感染她的其它部位。只有找到塞繆爾才能救她——那個他最討厭的墮天使。
何等諷刺,治癒天使能治癒所有人,可唯獨治癒不了惡魔。正是這個墮天使讓他無法治癒自己的心愛之人。可現在他正在把心愛之人送向他那。
『都是自己不好。如果晚上守著莉莉絲,而不是去找什麼枯竭的噴泉的話,她又怎麼會被得傷得如此之重?』懊悔也已經無用。拉斐爾的眼淚迎著風撲簌撲簌往下掉。
「這不是治癒天使嗎?什麼事哭得那麼傷心?」擋在他面前的是華美的加百利。
「走開,我沒時間和你說話」拉斐爾想從她的身邊飛過。
卻擦身的瞬間,一股耀眼的光芒從身側射了過來,他趕忙抱著莉莉絲在空中翻滾了一圈躲避開「你瘋了嗎!」
「瘋的人是你,抱著惡魔是要去哪裡?邪惡的氣息已經開始感染你了,快放下她我隨便你去哪裡」
拉斐爾無視著女人的話繼續往前,想要衝破她的攻擊範圍。但都被耀眼的白光阻攔了下來。
幾次之後,他停了下來面無表情看著加百列,其實他打從心底並不想對同是天使的同胞動手。
但,他沒有選擇。於是舉起手朝著加百利指去,閃耀的能量匯聚成幾根透明的絲帶,隨著他的要求飛速襲擊目標。
「你明知道打不過我,寧可對我出手,也不願放下她」射出的能量輕易被加百列擊破,她抱著胸,用嘲笑的口吻問「我們的治癒天使難不成是被惡魔蠱惑了嗎?」
說完她落到他的面前,一擊打碎了他的透明絲帶,逼得他從空中回到地面。只是她一次次擊碎沒有讓拉斐爾放棄。他重新生成更多的絲帶,它們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個巨大的屏障,阻擋著她的攻擊。
加百列不明白為什麼他要執著於此,明明自己毫無攻擊力還要抵抗,明明放下女人就沒事了。無名的怒意讓她失控,舉起手匯聚出一股巨大的能量,準備給他最後一擊。
莉莉絲被這耀眼的震擊弄醒了,艱難睜開眼,看見拉斐爾用身體緊緊護著她。而注意到她的視線,拉斐爾則露出一個安慰的笑容,嘴角滲出鮮血。
連手指都動不了的自己能做什麼呢?他們會在這裡死去嗎?其實想想也不錯……可以和海德里希一起死,但絕不能死因是這個女人。
無計無可施的她閉上眼,默念召喚撒旦的咒語。她知道,儀式無需祭品,也不需要用鮮血畫出六芒星。只要是她呼喚,撒旦就一定會出現。
有某種東西在她視線中迅速積累,那是一股能夠將萬物化為沉沒的海浪,浪擊打岩石,洪濤撕裂山脊。她看見巨浪從加百利的身後將大樹連根拔起,彷彿那只是根枯草。嚎叫,盤旋碾碎碰到的一切,瞬間吞沒了女性天使。
莉莉絲終於放心重新睡去,感覺天上下雨了,一滴一滴落在臉頰上,冰冷但是又很溫暖。
再次醒來,她發現自己回到了最初的起點,光透過紅色落地花窗照在被子上。她檢查了一下全身上下,彷彿傷口從未出現過,所有的一切彷彿只是一場夢。
「看來我算的時間不錯,你也差不多該醒來」蓮拿著冒著熱氣的奶油蘑菇湯放在床頭柜上。看著發愣的莉莉絲笑了笑抱住了她「在想什麼?」
「額,你……怎麼在這裡?」
「我不可以在這裡嗎?」
「我不是這個意思,對不起我腦子有點混亂」
「嗯,別擔心拉斐爾,他把你交給我后一直目送我們到『門』才回去」
蓮梳理了她睡亂的頭髮,用一根繩子把它們綁成自己同款髮型,放在她的肩膀上。隨後撩開她額頭前的碎發掛在耳後,端起碗,輕輕吹涼勺子中的湯食「啊,張嘴」
照做張開嘴,當溫暖的湯吃到嘴裡她忽然有些感動。海德里希沒事真的太好了……但好像心裡還有個問題想問。
她朝著窗外看去,紅土之巔的城堡外飛翔著許多石像鬼『覺得害怕的話,就把它們想象成大雁或是黑天鵝,是不是好多了?』這個說法是誰告訴她的?一種怪異的感覺漸漸滲透進心裡。
「天鵝才沒那麼丑」莉莉絲喝完一口湯,嘴中喃喃自語。
「什麼?」蓮吹涼第二口湯,歪著頭表示不解「不要想太多,你受了很重的傷,需要多休息。或許我還能讓凜過來看你,不過米迦勒就不行了」
「對了……」莉莉絲拒絕喝第二口湯,她轉過頭準備開口問問題,卻發現蓮的表情複雜。
「我現在算是醒著嗎?」
聽到這個問題蓮顯然鬆了口氣「嗯,你已經醒來了。但傷口並沒有癒合,所以我把你從小鳥游家帶回這裡治療」
「呼,總算醒了……說起來那個天使死了?」她看了眼勺子又拍了拍蓮的手,暗示要繼續喝湯。
「沒有,七天使沒那麼容易死,就算死了也會立刻誕生下一任,畢竟天堂的王座時刻需要他們守護」蓮對於王座兩個字說得特別重,頗有嘲諷意味。
「那你們呢?」莉莉絲下意識問了一句。耳邊傳來勺子落入湯中的刺耳金屬聲,她疑惑道「怎麼了?」
「手滑了,抱歉。說起來你能自己喝嗎?我這就把凜帶來讓你消遣一下怎麼樣?」
蓮像是害怕什麼一樣,急迫地想離開這裡。
不過莉莉絲並沒有發現,她笑了起來「哈哈哈,好啊。不過,什麼叫消遣啊?他又不是玩具」
蓮收拾了一下床,讓莉莉絲躺得更舒服。
來到門前,回頭看見莉莉絲乖巧地拿著碗,欣賞著窗外喝起來,駐足許久表情嚴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