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連莉莉絲都不信這個欲蓋彌彰的偽裝可以騙過眼前這個人。只是不明白為什麼都已經決裂,他還能若無其事來找她搭話。
『等等,為什麼凜也會在這裡?』
算了,也正常。對於軍火拍賣這種事,像他這種『干大事』的人一定非常感興趣。
莉莉絲微微抬眼,看見凜嘴角揚著美麗弧度,連細膩的眉宇間也泛起柔柔漣漪。乾淨純粹,不帶一絲雜質。看起來狀態很好。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
說完凜自顧自坐在她身邊拿起水煙另一個煙嘴,毫不在意地上的骯髒凌亂。他熟練地抽了一口煙含在嘴裡向空中吐出煙圈,然後頑皮地用手指戳掉煙霧。
『不明白也猜不透』莉莉絲用餘光看他一眼,隨後不露聲色地往另一邊挪了挪。
「呵呵,我身上是有細菌嗎?」
凜明明在玩手中的煙,卻掌握了她輕微的一舉一動。他看向莉莉絲,嘴角掛著天真微笑繼續說「這樣對待陌生人很沒有禮貌吧?……小姐」
在說『小姐』兩個字的時候,他故意停頓了一會然後帶著頗有嘲諷意味的語氣。
「那真是抱歉,小姐我一直就是這麼冷漠」
莉莉絲面露譏諷,但語氣平穩,說完準備起身。戴著面紗理應看不清她的表情,可凜像是看穿了她的意圖,皺著眉頭扔掉了手中的煙嘴,一把握住她的手腕。
風透不進來,宴會廳空調溫度被貼心地設置很低。
夜越深,做愛的聲音也越是狂放,毫不掩飾地水聲和呻吟聲圍繞四周。更有甚者直接就在他們幾米外的地方忽然躺下了。
莉莉絲無論是對忽然做起愛的人也好,被握著的手腕也好,全都熟視無睹。用空著的手拿起煙嘴別過頭抽了起來。
「說起來,我從來不知道小姐還會跳舞」平淡的語氣,聽不出情緒,但在莉莉絲耳朵里顯得特別刺耳。
她冷哼一聲「好看么」
「不好看」凜脫口而出。
「不好看你還看完全程?」莉莉絲都忍不住快被他弄笑了。
「嗯,不守在這裡,那就又是一場沒有時間的分離了」凜聲音很輕,虛無縹緲。
「少肉麻。如果你只是來和我說這些的話,我會把你手摺斷然後離開」莉莉絲受夠了凜的柔情把戲,狠聲道。
凜不露聲色地看了眼她故意別過去的頭,淡淡笑了一下,之後臉上再也沒有了假裝出來的笑臉和柔情。
他鬆開了莉莉絲的手腕,不慌不忙地從口袋裡拿出一包煙然後自顧自點上,聲音清冷「我和少校做了個小小的交易。只是已經過了48小時,我還沒有拿到貨。日本聯合委員會並沒有收到任何從伊朗發來的貨,你猜猜貨都去哪裡了?」
「你問一個剛到日本的義大利人是不是有些草率了,何況我來拍賣會還沒見到一點點貨品的影子」莉莉絲言語中飽含真誠,甚至因為禮貌而回過頭與凜對視。
「拍賣會?」凜有些奇怪地發問,眯著眼似乎想要看透莉莉絲。
「早就結束了,這是少校舉辦的餘興派對」
「額……」
面對發愣的莉莉絲,凜很好心地遞給她一支煙「你喜歡的味道,煙草沒動過手腳」
莉莉絲倒也沒有拒絕,接過後沉默了一會,拿出手機確認時間,卻驚訝地發現飛行模式一直開啟著。
當她重新關閉后,手機像是電動馬達一樣震動個不停。她皺著眉頭迅速翻閱了幾下手機,淡淡嘖了一下嘴。
凜完全沒在意她的手機,而是伸手探了過來,摸了一下她的膝蓋。感受到冰冷后眉頭緊了緊,脫下外套披在她身上說「幾天前拍賣會上沒見到你,修身邊反倒是一個帶著面具的亞洲人。我以為這次他故意沒帶上你,現在看來是另有隱情」
「沒什麼隱情,是我來晚了,僅此而已」莉莉絲不想要他的衣服,總覺得多蓋一秒鐘,心臟就會重新為他而悸動,她討厭這種失控的感覺。
凜保持著披衣服的動作,兩手搭在她的肩膀「為什麼?以我對你的了解,我不認為你會忘記任務」湊近她耳邊問。
莉莉絲知道他善用這種循序漸進的方式來獲得想要的答案。不過,難不成和他說自己因為進了個兔子洞,在裡面時間流逝特別快嗎?
「是啊,為什麼呢?大概是度假太高興了,記錯時間了吧」莉莉絲睫毛微微顫動,唇上抹上了一層不好意思的笑意「反正本來,我對這個任務也沒什麼興趣」
其實莉莉絲很想問拍賣會的結果如何,那個終極武器最後被誰拍走。但礙於凜縝密的心思,不敢輕易問出口被他找到破綻。
「是么……沒興趣的話,那也就不想知道是誰拍走那個大殺器了」凜聳了聳肩膀從她身後揭開面紗,然後為日思夜想的女人點燃打火機。
「如果你想說的話,我也不是不能聽」比誰不要臉,莉莉絲自問還是有一些本事在裡面的。
「是修」凜立馬就回答。他收起打火機后兩手交迭在莉莉絲身前,俯身擁抱,頭放在她的肩膀上。嘴唇冷冰冰地吐出一句話「他那些巨額資金已經匯入了拍賣第叄方,只是,說不定最後會落個貨財兩空」
莉莉絲身體坐直,有些僵硬。疑惑為什麼凜會和她說這些,難道他不怕自己去告訴修嗎?還是說……故意讓她傳話給修?
想得更可怕些,凜繞了一大圈就是為了告訴莉莉絲,他那些失蹤的貨就在修手上,並且拿自己手上的軍火作為威脅修的賭注。
這算什麼?黑吃黑,還是說是幫派之間的必要拉扯?
就在她腦內瘋狂運作的時候,凜已經將木訥的她從地上拉起來,像對待情人般把她擁入懷中。
用兩個人才能聽到的聲音說「我把聯合委員會吃了下來。所以,從九州到北海道都是我的了。說起來那個伊朗少校真是即蠢又貪婪,覺得日本的政府會幫助他,甚至想動用法律制裁聯合委員會」
他慢慢把莉莉絲的頭紗摘了下來,鬆開盤著的香檳色白髮,捲入手指間感受著絲滑地摩擦感「現在,少校不僅欠了我兩噸的高純海洛因,還付不出修的軍火。那麼大一個塔利班組織首領,就這樣被困在了日本,插翅難飛。要怎麼用這個誘餌引整個塔利班出洞才好呢?我好睏擾……」
手在腰上用力一拉扯,他們之間的下腹緊密地貼合在一起。
「那麼軍火去哪裡了?」
「……」對於莉莉絲順勢問的問題,凜但笑不語。
那一句話怎麼說的來著?知道的越多越危險。莉莉絲髮誓根本不相信這個壞傢伙所謂的『困擾』。他要是沒辦法,世界上沒人會有辦法了。
不遠處躺在地上的兩人總算完成了生命大和諧,正戀戀不捨溫存。禿頂男人醉醺醺爬起來,跌跌撞撞想要找些水喝。在眼神略過莉莉絲的時候,睜大了眼睛。
他著了魔般面露貪婪,口齒不清反覆說著「絕品,這可是絕品……我要,我要,我一定要擁有……」
男人朝莉莉絲這裡撲過來,試圖抓她沒有貼在凜背後的雙手。眼看就要碰到的瞬間,她下意識閉上了眼。
等到再睜開時,看見男人維持著伸出雙手的動作,瞪著兩眼布滿鮮血,無聲地倒在地上。表情像是希臘神話中被美杜莎石化的人那樣可怖。
「啊啊啊!殺人了!!!」尖叫從幾步外的女人嘴裡傳來。四周的人忽然都因為她的一句話而騷動了起來,人們從溫柔鄉中醒來,紛紛搖晃起身湧向門口。
「呵呵,這裡好危險,我們也走吧」凜笑嘻嘻地牽著莉莉絲跟著人群往宴會廳的門口移動。他像每個少女夢中的騎士那樣,為她開闢出一條路。
被牽著的手,空曠的神社,凜脆弱的顫抖。被牽著的手,熱鬧的威尼斯,還沒來得及去的嘆息橋。他們的夏日輕易地逃走,沒入了美的夢境中。只有在凜背過身才敢仔細看他,敢在未知荒謬里盡情綻放回憶中的喜悅。
五光十色的街頭,馬路上多了許多豪華跑車,它們像逃命似的哄著油門飛馳,停在路邊的警車應聲拉起警燈,緊跟其上。
路人紛紛側目。
而莉莉絲穿著凜的黑色西裝外套,赤足站在上街沿上混在路人群中,看著騷亂的發生。她一會看宴會廳門口一會看著路上的車,像是在尋找什麼。
直到視線被一個黑色身影擋住。
凜微微彎下腰直視莉莉絲,路燈映照在他白皙的臉龐上,搖曳的月光讓他的表情看起來有些可怕「你在找什麼?如果是『凜』這個答案以外的話,我會生氣的」
「剛才那個人是你弄的?死了?」
「嗯,死透」
「為什麼要殺人?」
「因為你」
莉莉絲看著在冗長的黑夜裡,披著銀色月光的殘忍少年。他荒唐得妙不可言,又浪漫得妙不可言,讓人目眩神迷。而會這樣認為的自己,一定哪裡也已經壞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