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閑時間過得很快,天色暗了下來。
莉莉絲枕著海茵茨的腿,躺在沙發上。窗戶外的銀河清晰可見,就好像是分佈在空中無數的光粒都擠在一起嘻嘻哈哈笑了起來一樣。只是刺眼得……叫人睜不開眼。莉莉絲伸長手臂用手掌遠遠擋住星星的光芒。
可是,就算緊緊閉上眼睛,這種刺眼的感覺還是沒有任何變化。好像包圍著她的所有的一切,都一起發出了歡喜的聲音。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她就是突然有這樣的感覺。一定要形容的話,就是手腳攤開大字型躺在海邊的沙灘上,手也好,腳也好,甚至連心都在海浪中晃晃悠悠。
什麼都不用思考,真的是,好舒服。
就在莉莉絲這麼想著打算深深吸口氣的時候,突然清冽的男聲從頭頂傳來惹得她耳朵痒痒的「這麼晚不回去,修不會擔心嗎?」
「和他說過了,去日本前不要管我」她撐起身子懶懶地打著哈欠。襯衫皺起一個角露出了腰部的曲線。
「日本?不是伊朗?」合上書,海茵茨疑惑。
「呵呵,昨天收到的新消息,少校不知道什麼原因帶著他的寶貝們連夜到了日本,叫我們這些競拍者去澀谷的拍賣會」
從莉莉絲意味深長的笑意中海茵茨能感覺到她的無可奈何,她似乎很不想踏上那篇土地。
「那個新人,聽他們說好像和你很熟絡的樣子,是你推薦入狄倫的嗎?」既然不願提及,海茵茨準備換個話題。
「不是我哦。不過比起這個,你這樣在意是因為嫉妒嗎?」嘴角彎起,莉莉絲爬向海茵茨,恰到好處地露出胸前的乳溝,嘴角粘著一縷髮絲,歪著頭言語戲謔。
「我沒有資格嫉妒,主人」書本放在一旁,海茵茨眼神毫不躲避這份極盡曖昧的探究。他的語氣平穩沒有他言語中的低姿態模樣,反而有一種隱藏在深處的輕蔑。
「什麼嘛!」嬌嗔語氣里是對少年的不懂情趣的不滿,莉莉絲撅著飽滿的唇抱怨。
月下的女人用盡解數想要引誘池塘里的少年咬住魚餌,可狡猾的魚繞著魚餌左轉右轉就是不願妥協。
少年不知何時換上了潔凈如新的酒紅襯衣,淡金色的長發落滿肩頭,天使般容顏的眼角下上有一顆嫵媚的淚痣。
直到少年輕笑了一聲想將莉莉絲臉上的髮絲勾到耳後,就在這麼想著而抬起手的時候,女人突然把嘴唇湊了上來問道「海茵茨你喜歡女人,還是男人?」
海茵茨築起的防線一點點被眼前的嬌俏的女人瓦解,像極了從小到大她對他們兄弟兩個所做的事。『打破』壁壘。讓他們失去所有作為人的尊嚴,變為順從的,只屬於她的動物。
不,他拒絕。
「信送完了,我送你回去吧」往後退了退,海茵茨保持著距離笑著說。
「額……」
說不清是生氣還是羞恥的東西一口氣湧上心頭,讓莉莉絲臉上一下紅透。精緻的五官,柔軟的銀髮,雪白的皮膚,所有一切都讓莉莉絲看起來嬌弱又楚楚可憐。
「負心漢!」她淚眼汪汪,捂住臉控訴眼前少年的行為「我們那麼久沒見面你都不願意讓我多呆一會……嗚嗚嗚」
該怎麼形容呢?
海茵茨知道這是她蠱惑人心的伎倆,但不得不說這是第一次見對他這樣低於她身份的人使用。即便知道眼前這個女人沒有心,但自己內心深處居然還有些喜悅。
實在是可笑。
見沒有回應,莉莉絲從指縫中偷偷看海茵茨的反應,正好對上了他毫無感情的視線。一時間讓她也有些不知如何應對。
「不想回去的話,就在這睡吧,我帶你去客房」
嘴上這樣說著,海茵茨起身打開了房間內的燈,點亮了黑暗。一瞬間溫暖的黃色落地燈灑滿了沙發這處的角落。
看著他落寞的背影,莉莉絲才覺得自己實在是個失職的監護人。他和海德里希是什麼時候不在一起的,自己都沒有在意到。
冰塊從壺中倒在玻璃杯中發出「叮嚀」的響聲。莉莉絲赤足猶猶豫豫站在了餐邊櫃前海茵茨旁邊,時不時偷看上一眼。因為太尷尬,兩人都沒說話。直到一杯簡易的芒果味雞尾酒放在莉莉絲面前,打破了這份寂靜。
海茵茨垂著眼帘問道「還是說要我陪你睡覺?這裡沒有可以玩我的道具也可以嗎?」
分辨不出他此刻的情緒,莉莉絲看著他愣愣地眨著眼,忽然及賦戲劇性的一滴眼淚從她左眼掉了下來「誒?」她也很奇怪為什麼會這樣。
「如果這滴眼淚是為我而流……」海茵茨嘴角微微揚起,拿著手中的杯子與她手中的碰撞了一下,湊近她的耳朵輕聲說道「真是榮幸至極,我的主人」
她輸了。
莉莉絲老老實實躺在了客房的床上。
抬起頭,周圍全是白色的牆壁。全白的房間將極簡主義發揮到了至極,不僅是傢具,就連窗框都是雪白的。
純白的窗帘沒有完全合攏,漏出微小的縫隙,光線一點不客氣的探出頭。不知道為什麼這些細微的光線讓莉莉絲說不出的刺眼。當她眯起眼睛嘗試睡覺,忽然感覺濃厚的海洋氣息包圍住了全身。
緩緩閉上了眼睛。微風輕拂面頰。
不可思議的是,就連蟬鳴逐漸也聽起來好像節奏感十足的協奏曲一樣,不由自主沉浸其中。煩躁感消失,看來海洋與夜晚是真的能帶走許多情緒。
深深吸了口氣,然後再緩緩吐出。光是這樣已經輕鬆了不少。很舒服,就好像腦子都變成了空白一片似的。
蟬鳴漸漸低沉了下去……
海風吹著樹葉的沙沙聲也在遠去……
就在將睡不睡的時刻,某個溫暖的東西,像是在吸食嘴唇一樣蠕動。被這種難以形容的觸感喚醒了意識,莉莉絲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待看清的瞬間,她大吃一驚。
埃溫爾赤裸著上半身,正在和她接吻。
因為過度震驚,她眼前居然兩眼一黑,手和腳都僵硬地綳了起來,動也無法動彈。而在此期間,埃溫爾好像品嘗著美味那樣吸著嘴唇不放。
「嚇到了?」
這個沙啞的聲音讓莉莉絲的氣血一口氣全都湧上了臉孔,心臟好像擂鼓一樣狂跳不已,總之一切的身心都淪陷的一塌糊塗。她是瘋了嗎?
「我愛你」
我愛你……
這句話在莉莉絲腦海裡面不斷亂跳,然後彷彿利刃一般深深插進了她的胸口。慌亂到只能想到這種好像低俗電影一樣陳腐橋段。因為跟隨不上心臟的劇烈跳動,幾乎快要陷入了缺氧的狀態。
「今天的訓練也很努力呢,其實不用這樣你也能順利去狄倫的總部」
聽著熟悉溫柔的聲線,被緊緊包裹在屬於他的氣息里,莉莉絲知道自己又在可悲的夢中了。
可是,以往的夢裡並沒有埃溫爾的告白。是因為自己那天和他們兩個攤牌造成的後遺症嗎?
「莉莉……這是你要的嗎?」
身上的男人忽然變成了總是遊刃有餘的塞繆爾,他舔了舔舌頭露出一副似笑非笑的表情說「我早就和你說過,天上的那幾個天使總有一天會找到你,即使這是天理不容的事,他們還是會糾纏你,至死方休」
他吞咽般用力吸吮莉莉絲的鎖骨,雙手從下撫摸著她敏感的肌膚,用氣音咬著她的耳朵「這當中也包括我,不過別忘記最終……你只能屬於我」
猛地睜開眼睛從夢中驚醒,莉莉絲大口大口喘著氣。直到心臟的鼓噪漸漸褪去,她滿頭大汗坐起身子,才感到腦海中沸騰的血液暫時平靜了下來。
剛睡著就夢到很不好的東西,莉莉絲拿起床邊的雞尾酒,裡面的冰塊都還沒來得及融化,她一口飲盡。兜兜轉轉回到客廳,卻發現一片漆黑,空空蕩蕩。攏了攏身上的襯衫,她打算去海邊坐一會。
打開門,外頭有一層薄霧籠罩著潮濕的空氣。雙足陷入海灘的沙粒中,還有些白日里的溫暖觸感,莉莉絲不討厭這個感覺。
遠遠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坐在一棵椰樹下望著遠方。寂靜月光下,海茵茨的影子被拉得很長,看上去很孤獨像另一棵被遺忘的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