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教堂得過程可以稱得上有驚無險。莉莉絲自始至終沒有表明自己的身份,但在主教的所謂審判后無罪釋放了。
走在回去的路上想著剛才發生的事。
可以說近乎是強迫地發生了如同強姦般的肉體關係,這樣的事在莉莉絲看起來十分普通,這就是她與海德里希的關係。
建立關係的基礎則是他喜歡,可剛才他的表現……是否代表已經厭倦?
海德里希和海茵茨已經長大離開,和她的距離只會越來越遠,甚至在未來的某一日會找到彼此的摯愛。
為什麼如此肯定呢?
因為心靈的交迭,愛情的磨合,爭吵,和好。這種正常的戀愛關係在他們叄人中從沒有發生過。既然沒發生過,那就不是愛,只有本能和服從。
莉莉絲無法否認自己喜歡看見男孩子表現出的絕望,屈辱,激痛以及最後在快感中麻痹沉醉。單方面的用感情壓迫,視美麗少年為發洩慾望的受害者。祭品般純潔的少年……
無法明說的痛楚流入心間,懺悔室桌上海德里希慈悲的眼神讓她覺得無論做什麼,哪怕就在此殺死他都會被寬恕。
她忽然討厭這樣的自己。大腦一片空白,莉莉絲第一次為自己理所當然的施虐感到羞恥。心跳得飛快衝出教堂外搖搖欲墜的大門。
「莉莉絲?」
身後一個蒼老的聲音喊住了她,那聲音比教堂中的聖母瑪利亞還要神聖。莉莉絲回頭看見滿頭白髮的老婦人,拿著一籮筐衣物似乎正要將它們晾起來。
她幾步上前一下子緊緊抱住了她,早已銷聲匿跡的親情湧上心頭,她委屈得和一個小女孩一樣低聲哽咽了起來「奶奶,這些年你和菲過得好嗎?」
「嗯,好得不得了。海德里希和海茵茨救了我們,讓我們在教堂邊上的孤兒院里幫忙,菲現在幫著照顧孩子們呢」老婦人安慰著拍她的背,一下一下輕撫著,將莉莉絲內心的恐慌和不安拍走。
樹蔭下的鐵質長椅因為雨水的腐蝕而銹跡斑斑,因為有嶄新的木板在框架上加固並不影響使用。偶爾出現的陽光隔著枝葉照在地上形成斑駁的好看影子。
莉莉絲一股腦將自己的委屈全部傾瀉而出,老婦人握著她的左手安安靜靜聆聽。不知何時花壇中的蝴蝶和飛鳥似乎有靈紛紛探出頭靠近她們,停靠在長椅的鐵杆上。
「所以,綜上所述我的每一段感情都無法維護,經營好,是個徹徹底底的失敗者。我甚至不敢想在別人心裡的我,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所以他們會都在清我的時候離開」
「感情不是靠一個人就能維護的。如同你一樣他們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除了你以外也有其他的羈絆存在」
「奶奶的意思是,大家都爛?……」莉莉絲抬起頭淚眼汪汪。
「哈哈傻孩子,你和那個良人都有選擇的權利。看清你的內心並且去爭取,不要害怕失敗,總有人會愛著所有的你。我年輕的時候追求我的小夥子也不少呢,經驗之談」老婦人拿出一封信遞給她「說起來,這封信能替我送到海邊酒庄嗎?我覺得你或許想和他談談」
「誰?」握著信莉莉絲茫然問道「海邊酒庄具體在哪裡?」
「賣個關子,酒庄就在你最喜歡的那個海邊,到了自然會看見」婦人笑著伸手摸著一隻藍色小鳥,鳥兒享受萬分地抬頭髮出悅耳的鳴叫聲。
依依不捨地告別了老婦人,莉莉絲獨自去往那個酒庄。
記憶中的道路沒有變,走過無數次的小道,兩側樹枝已經長成了參天大樹,儼然變成了森林的模樣。呼吸著屬於自然的清甜,莉莉絲覺得無處安放的靈魂忽然有了可以宣洩的出口。放下一切肆意呼吸,直到聞到一絲來自大海的氣息。
沉浸在此刻的莉莉絲忽然一個沒注意,腳下一空掉進了泥潭裡。不算深的坑,沒有受傷但從頭到腳都被淤泥浸染,只有手中的信件潔白依舊。她若無其事地爬了出來,繼續前行。
直到視野重新變得開闊她停下腳步。遠遠看去,海邊高地處原本空無一物草場上坐落了一幢兩層樓高的別墅。
維多利亞時期的白色的磚牆紅色的尖頂圍繞著別墅。房屋前是一排排葡萄架,綠油油一片。人工挖出泥土小路蜿蜒曲折直通別墅的大門,道路兩旁隨處可見橡木桶迭在一起,盛放著來不及釀酒的飽滿葡萄。
莉莉絲再叄猶豫,還是敲響了雄獅模樣的門把手,很快門被從裡面打開。
海茵茨扎著高高的馬尾,灰頭土臉提著木桶「貨物就放在門……」待看清了來人他驚訝地說不出話來。
「嘿,我是來送信的」談不上合格的開場白,莉莉絲把信像是擋箭牌一樣舉在胸前
「來都來了,要喝杯茶嗎?」相反的,海茵茨很自然地將她引入室內。
走進暖融融的別墅,莉莉絲環顧四周。木質結構的裝潢透露著主人喜好自然地氣息,家用物品一件不落整潔有序。
「先把衣服換了吧,要著涼的」
「額,好……」
跟著海茵茨穿過大廳,他慢下了腳步走到莉莉絲身側,時不時看了她幾眼,終於忍不住開口「摔疼了么?」
莉莉絲捏著信的手一緊,身體里有什麼東西和這封一同被她拽在手裡「不要緊」眼中含笑,眼底滿是局促沒有笑意。
浴室的盡頭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朝著海岸線,一覽海天一線的絕美景色。
「抱歉,這裡沒有女生的衣服。只有襯衫和西褲」海茵茨在衣架上翻找了半天,最後無果,略帶抱歉的少年聲音響起。
「嗯,沒關係。總之信你先拿著」
莉莉絲給了海茵茨信后,並沒有介意浴室中還有除她以外的人在,脫光了衣服飛快地沖了個淋浴。等到她赤身裸體尋找浴巾的時候,眼前是少年不知何時放在洗手台上的潔白毛巾。刻在靈魂中的默契,卻讓她猶豫了。
是理所當然嗎?還是她馴化的結果?
莉莉絲穿上了同樣放在洗手台上的換洗衣物。白色男式襯衫蓋過腰線,停留在臀部。下半身只穿著內褲,露出修長的白皙腿部,像是女友偷偷穿著男友的衣服,性感慵懶。
赤腳靜靜走過別墅內,一種莫名的安心感和熟悉感撲面而來。是因為自己對雙子的耳濡目染嗎?為什麼這裡的一切和她的海邊別墅里的如此相似。
淡淡的馨香拂上臉龐,客廳十分寬闊,但並非極盡奢華的裝飾,傢具不多,處處透著一股低調別緻的典雅。
海茵茨背對著莉莉絲,倚在沙發上翻看一本書。柔柔的光落在他的身上,溫和雅緻,看上去和記憶中某個金髮男人重迭。
可莉莉絲並沒有認錯人。此時不知道為什麼,只覺得這個背影有種說不出的孤寂感。
或許有些自說自話,她看到餐邊柜上的茶壺。走上前仔細地往杯子里倒入茶葉,拌入熱水攪弄起來。直到攪拌均勻,她將茶包拿走,茶水遞到海茵茨面前。
原本視線停留在書上的海茵茨猛地一頓,緩緩抬起頭,大大的綠色眼眸里蓄滿了不可思議「……?」
莉莉絲朝著他調皮地眨了眨眼「不趁熱喝的話就要涼了哦」
海茵茨眼中漸漸浮現出一種令莉莉絲看不懂的情緒,他接過杯子喝了一口又看了女人一眼「我幫你把衣服拿去洗了,或需要等上幾個小時才能烘乾」
「謝謝」莉莉絲拿著另一杯茶輕輕抿了一小口。
「咳咳……咳」海茵茨聽到這一句道謝立刻嗆住,咳嗽不止。
「是不是太燙了?是我沒注意你喝不了太燙的東西……」
「……」
海茵茨強忍著咳嗽,放下書,一臉認真看著莉莉絲。然後把右手放在她的頭上,另一隻手放在自己的額頭上,喃喃自語「奇怪,沒發燒啊?」
「我這個樣子很奇怪嗎?」莉莉絲是真的想要知道,什麼是自然而然的戀愛。
「我……不,你穿這樣很可愛」
「是真心話?還是為了逗我開心?」莉莉絲微微怔住,急切地把臉往前湊了湊,好奇詢問。
海茵茨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後退,
「是真心的」說完他看著莉莉絲亮亮的眼眸,又彷彿是深邃的沉潭,讓他想去一探究竟卻也不敢僭越半步。
察覺到少年的僵硬,莉莉絲愣了幾秒猛地反應過來自己的強勢,身體不由僵住,微微縮回了脖子「給你壓力了,對么?」
「你在乎我的看法嗎?」少年幽幽問道。
「就是想多了解你一點……比如你喜不喜歡我剛才泡的茶」莉莉絲窘迫萬分完全不敢再去看海茵茨,垂著頭臉上一片滾燙。
海茵茨拿起杯子又喝了一口,頓了頓,看著女人的目光有些為難「有些濃了」
「啊,水少了」莉莉絲連忙又往杯子中加入熱水攪拌開,再次遞給海茵茨。
然而他抿了一口后,還是微微蹙起眉宇「現在有些燙了」
「那我幫你吹吹」
二話不說,莉莉絲拿過杯子輕輕吹了起來,吹了幾下后忽然聽到海茵茨的笑聲。抬頭疑惑望去,見到少年臉上是忍俊不禁的表情,他愜意地靠在沙發上,注視著女人,眸中滿是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