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聞箏昏迷之前望著山坡那邊,周圍沒有傻姑娘的影子。
常朔扶著叢生的枝椏跑下山坡,尋遍周圍才找到躺在樹榦上的小身體。
“冉冉?......”
女孩的面色蒼白,緊閉著眼睫。唇上殘留著絲絲縷縷的鮮血,他被那抹異樣色彩驚了視線,強迫捏開她的唇,卻沒在裡面看到什麼傷口。
一刻不敢耽誤,他抱起她往上走。上面出現一隻手,他看了一眼握住借力上去。剛剛還只有他們的山上突然多出許多人,葉聞箏正趴在蕭烈背上。
一個人摸了摸女孩的頭,吞咽著口水對蕭烈說:“先生,夫人發燒了,應該問題不重,但是要趕緊回去。”
蕭烈餘光里闖進一個人,他懷中也抱著個無力的小人。男人看了一眼,女孩嘴角正流出鮮血,在臉上劃出一道紅線。
眼看著常朔要離開,蕭烈兩步衝到他面前擋住他的去路。
“她不能和你走。”
“為什麼?”常朔一挑眉,眼中先是不滿,然後是難以壓制的火苗倏然竄起。
“她是我岳父母的乾女兒,是我夫人的干姐姐,外人最好不要插手蕭家的事。”
蕭烈的語氣已經很不客氣,常朔朝旁邊投去目光,周圍都是人,有蕭家人,有常家人,難得平和待在一起,算是雲市的一大奇觀。
“我是外人?”
咬著壓根問。
“不然呢?”
常朔閉了閉眼,被氣笑了。
“我是......”
“你是什麼?”
蕭烈有些咄咄逼人,常朔更確定這人只是想活活氣死他。
“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我帶我孩子的母親走,和你們沒有關係!”
常朔一把拂開蕭烈的手,男人挑了挑眉梢,又站到常朔即將離去的身前,他往左他便往左,他往右他便往右。
“你是想要孩子,還是想要她?”
兩個大男人做如此幼稚的動作驚呆旁人,蕭烈一記眼刀掃過去,所有人又低下頭繼續做自己手中的事。
“如果你現在帶走她,葉夫人會很擔心。你可能不太了解我岳母這個人,她心思比較敏感,還經常失眠,這些天因為冉冉的事情又瘦了不少。”
說完,蕭烈終於為他讓開了一條路,背著葉聞箏下山。
走了幾步,又駐足望著常朔。
“這些是我岳父告訴我的,應該不會有錯。”
蕭烈越過常朔,走到他身邊還撞了他一下,將他撞到路邊。
將他排除在外的感受並不舒服,但那些都是他曾想過放棄的,確也怪不得誰。
幾具扭曲的屍體從上面抬下來。有一個明顯是個女人,身上裹著雜草,小腿骨頭折斷露出森然白骨。
臉雖然已經摔爛看不清了,但依然能從殘破的衣服看出這人是趙秋妍。
她的身份很敏感,蕭家人不敢說話,常家人與他們無關。
他回憶著剛剛的一切,望向蕭烈背影的眼神諱莫如深。
......
常朔抱著女孩坐進後車廂,他半闔著眼睫,看上去有些疲憊。
“少爺,我們回家嗎?”
常朔沒回話,依舊低著頭。如果不是他的手指還輕輕蹭著女孩的臉頰,司機還以為他已經睡著了。
“少爺?”
男人動作一頓,終於有了反應。
未幾他又繼續撫摸,“跟在他們後面走,他們去哪兒,我們去哪兒。”
司機愣了一下,不明白常朔這是何意。但是作為一個合格的手下,他什麼異議都不會有,跟在蕭烈的車子身後,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
“先生,他們在跟著我們。”
兩人的視線在後視鏡里碰撞,懷中的女孩溫度越發滾燙。蕭烈看了眼後方,目光鬆弛了一瞬,毫無半點意外。
“讓他跟著,接到葉先生他們了嗎?”
“接到了。”陳江點點頭,“他們已經到蕭家了。”
“嗯,一會兒常朔若是進門,門口不要阻攔。”
葉聞箏被山風吹了太久,燒的滿臉通紅。
她被蕭烈直接抱到卧室,醫生進來給她餵了葯,不敢輸液,只是告訴男人盡量用冰毛巾降溫。
日出一時半會兒不會來臨,蕭烈拉上窗帘,床頭一盞昏黃的小燈溫暖柔和,驅散了一整晚的心悸和凌亂。
厚重窗帘隔絕了和室外的關聯,此時這間屋子只有他們兩個人,很安靜,山上的驚心動魄彷彿是夢裡的事,已經離他們很遠了。
“箏箏?醒了?”
蕭烈愣著,將他喚回現世的是女人突然皺起的眉心。隨之他眼瞳波動,倏地抓住了她的手,手心貼在自己臉上。
“蕭烈......趙秋妍......”
她還沒睜開眼,眼皮下是一片蒙了血色的溫暖。
眨了幾下便看到男人的俊顏,兩行淚沖了出來。
“她,死了嗎?”
“嗯。”
女孩又閉上眼,她以為自己聽到這個消息後會不安。
她這輩子從未親手了結過生命,這是第一次,竟如此輕鬆,不僅沒有折磨,甚至還有些舒暢。
終究,終究人是贏不過自己的慾望的。
趙秋妍如此,為了些身外物讓一個好好的家庭支離破碎;她如此,是害怕再回到一個人的生活。
“她,是......”
“你渴嗎?來喝口水。”
女人怔然,男人打斷她的行為過於刻意,好像是想儘快終結這個話題。水杯說著就湊上粉唇,輕輕積壓著唇瓣。
黑眸深沉,眼底映著她的影子。她從中讀懂了什麼,不再堅持對他袒露心事,聽話地將水一飲而盡,又躺回去。
“我有點冷。”
她放在他手臂上的手冰涼,蕭烈想了想,站起來脫下了衣服。
女人看著他暴露的越來越多的身體,視線挪到了一邊。
“這樣好點嗎?”
男人的身體貼著她,源源不斷的熱量湧進她體內。
她大腦飛快轉動,心也跳得很厲害。在和他對視了一會兒后鑽進被子里,身子微微顫抖。
“什麼都不要亂想,睡一覺就好了。”
他的聲線很平緩,似是有種魔力,女人本就昏沉沉,沒多久便在他撫摸中睡去。
蕭烈依舊很清醒,他睨視著那盞孤燈,從光芒里看到往事,然後又滿不在意地眨了眨眼睛,讓過去的事就此過去。
“寶寶。”
他埋進她的頸窩,近乎病態,嗅著她的香氣。少女身上原本只有花香,現在清幽里卻夾進了一絲若隱若現的血味。
隨著他睜開眼,眼光中有痴迷,有依賴。
“你終於變成了和我一樣的人。”
“真好,你不會再離開我了。”
吻上她脖頸的脈搏,女人眼睫動了動,終究是沒睜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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