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烈。”
蕭烈聞聲回過頭,常朔正在注視著他,那雙熠熠生輝的眼睛在黑夜中都格外晶亮。
他挑了挑眉梢,心中疼了一下,想起樁樁件件的過往,最後一絲不舍也很快消弭。
趙秋妍不會讓他安寧,這麼多年,她付出的代價在不斷累積,越是得不到就越是不甘心,越是不甘心就越是瘋狂。
“她是蕭家的叛徒,從十幾年前起便是了。”
“叛徒”兩個字是什麼意思,黑道中人都明白。即是無異議,必須誅殺。
常朔沉默,摸上抵著腰肢的手槍。
其實他沒必要去在意趙秋妍是蕭烈的誰,畢竟蕭烈如何想他根本就不該顧忌。
側過身,映入眼帘的是兩隻纖細的腳踝。
葉聞箏還在蕭烈懷裡,緊緊抓著男人手臂上打卷的襯衣。
可不該是不該,到底有什麼不一樣了。那天將冉冉丟在葉家老宅,便是想斷了和過去的關係。他曾想過繼續做常朔,可是女人的哭聲縈繞,握過他的手掌不肯放過他。
之後他敗了,人生中第一次投降,從他踏進那個小院子開始,事情就開始朝著自己無法預期的方向發展。
蕭烈撫上葉聞箏的後腦,也示意常朔將人放下。
“箏箏,在這裡等我,好嗎?”
女人探出頭,他的聲音明顯比剛才小了許多,小到甚至只有氣流撕扯。
她一下子警覺起來,後仰身子流眄周圍,眼神里是逐漸清晰的懼意。
“很快,閉上眼睛,什麼都不要看,等回去,給你做奶茶。”
他溫柔的哄著她,手指還輕輕剮蹭過她的鼻尖,語氣極度寵溺。彷彿周圍不是戰場,不是夜黑風高的山林,而是暖風和煦的明媚校園。
葉聞箏不再說什麼,摸上他的腰帶,又摸過溝壑縱橫的有力腹肌。
“我等你。”
手被她牽著輕放上小腹,蕭烈一怔,眉骨倏然壓低。
手底下是他的孩子,他還沒實現壓抑了十幾年的夢想,這條命寶貴的很。
冉冉還不懂發生了什麼,她只知道大哥哥又把她放下。
男人不敢解釋太多,生怕越來越近的人聽到他的聲音。可女孩的眼眸在波動,情急之下,他抿了抿唇,不自然的貼上了她的側臉,蜻蜓點水一吻。
他還沒親過女生,而後唇又蹭到她耳邊,接觸的皮膚如同過電。
用極小的聲音說:“等著,別動。”
葉聞箏抓住冉冉的手,粗壯樹身擋住她們兩個人毫不費力。她不放心,在兩個男人起身離開后又往後縮了縮,還拔了點草放在跟前。
山路崎嶇,那叄個影子行至一處土坡后沒了蹤影。蕭烈斜了常朔一眼,目光銳利如鋒,隨之拔出刀往左走。
常朔微微側頭,用餘光巡視著幾米外那棵大樹,槍也換成了刀子。
“袁山?”
走在趙秋妍前面的男人駐足,抹了把汗珠,又隨手掰斷一條枝杈。
“小姐,槍聲小了,您停了吧。”
一直不停穿梭於樹影間的火光彷彿到達了臨界點,和槍聲一同終於敗落。
這說明勝負大概已分,他的心裡有準備,這群光是聽到那兩人名字就被嚇破膽的人,是沒什麼戰鬥力的,稍有意外就潰不成軍。
他們能贏的把握只有一兩成,現在讓趙秋妍上去只是找死。
“袁海,我們走。”身後那人兩步越過趙秋妍,往她手裡塞了把槍。
“小姐,我們要是二十分鐘沒下來,您就走吧。”
兩人身影漸行漸遠,最後融入夜色,成為其中一抹黑。
趙秋妍神色落寞,心裡罵著那個蠢貨,哪怕死得不成人形也依舊不解氣。
“咚!”
突然,正前方離她極近的地方好像有什麼倒在地上,她下意識閃到一旁,藏在草葉里的眼睛轉了幾圈,未幾笑容恢復。
她不再走灌木叢區,順著林子的邊緣朝前走,邊走邊看周圍,在月光中圓睜著眼,不肯放過一處草叢。
前方的異響和閃爍明顯不是一個方向,而且算著距離,該是袁山他們碰到的人。
她太了解她的兒子,一個人的本性是不會變的,他過於謹慎小心,絕對不會帶著兩個弱不禁風的女孩到兩邊交戰的地方。
他只會帶著她們找條安全的路離開,而以他多疑的心性,又不可能會把自己的女人交給別人,他從未真的信任過誰,除了他自己。
思量至此,她眼前一亮,前面的人是誰瞬間有了分辨,尋找的目光越發匆忙,急切想從周圍的樹影或者草地里看到驚喜。
“嗯”
她的腳步頓住,喜色驀然攀上眼底,帶著與之相悖的恐怖笑容猛地撇過頭。
右前方的樹下有輕微的氣聲,她分不出是誰,但一定是個女孩。
“噓”
葉聞箏捂住了冉冉的嘴,四處無目的打量,目光慌張顫抖。
不知名的蟲子咬了女孩的小腿,她翻過冉冉的腿來看,血流如一道深色的藤蔓逐漸捆縛玉肌。
“呵。”
這時,空寂的只有呼嘯的山林忽然多出一聲冷哼,葉聞箏渾身血液都在頃刻間凝住。
手邊是一道急坡,坡下突然有個黑影冒出頭,彷彿從地底快速生長的幽靈,一點點變大,到最後一個完整的人形出現在兩人面前。
“找到你了。”
聲音她無比熟悉,幾乎可以當作她之後幾十年的噩夢。
女孩瞳孔疾縮,目中清泉凝結又四分五裂。
那道影子堪堪模糊,伴隨著大腦一陣放空,她幾乎快要恐懼到昏厥。
趙秋妍掏出手槍,指向她們,槍口在兩人眉心間來回移動。
“你們,誰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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