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機是常朔身上飛出去的,電話號碼是一串亂碼,他看了一眼,反抓住蕭烈的領口,以同樣緋紅纏繞的眼神射回去。
蕭烈鬆開了手,接著常朔也鬆開了手,他們同時動了動皺褶不堪的衣領,偉岸身體重重靠上牆面。
“喂。”
兩人隔空對望,電話那頭的聲音他們都很熟悉。對蕭烈,是日夜與自己耳鬢廝磨的女人,對常朔,是自己未曾相認的骨肉同胞。
“蕭烈?”
顫抖明顯的女性聲線割著蕭烈的心口窩,他接過電話紅了眼眶,深呼吸提起一口氣,剛要說話那頭就換了個人。
“聽到了?”
趙秋妍根本不在乎這頭是誰,她將這兩個外冷內熱的年輕人摸得透透的,放出一句話都能讓他們疼上幾遭。
“你想做什麼?”
果然是蕭烈,她勾起唇,看著已經被捆起來的女人微笑。
“想拿回本該屬於我的東西。”
男人倏然壓低眼眉,黑瞳緊凝不信任的目光掃過周圍,走到屋外放低聲線。
“你的什麼東西?謀殺親夫也要得來的一半家產?”
這話讓趙秋妍的笑容僵在臉上。蕭烈在她心裡從始至終都是那個流著眼淚追逐的半大孩子,被他撕破偽裝的頹喪使她氣急敗壞。
“你想要她好好活著嗎?那便用我該得到的東西來換,否則那天沒能燒死她的火,今天午夜十二點會再次點燃。”
男人動了動喉結,握著電話的手一緊。常朔走過客廳,進到只能容納幾人的後園,從面色蒼白的男人手中奪過手機,摸到一片黏膩汗水。
“趙秋妍,我說了要送你走,還不滿意嗎?”
意識到換了個人,泠然聲線透著些微沙啞。趙秋妍回想常朔這幾日的狼狽,笑意不知不覺又回到嘴邊。
不安分的小傻子被捆起來放在地上,眼下還在奮力掙脫捆縛。
“是你說的,葉家人不必忌諱,才半個多月,就忘了?”她頓了一下,女孩掙扎中露出一小截潔白的肚皮,白如脂玉的細膩吸引走了廳里所有男人的視線。他們吞咽著口水,眼裡的渴望更加炙熱。
“不過我倒是有個消息,可能會讓你滿意。”
話筒湊近女孩被堵住的嘴,嗚嗚咽咽的聲音傳到那邊,手機屏幕快被捏爆。
“這傻子懷孕了,你說會是誰的孩子呢?在那種地方待過的女人,應該也不知道這孩子的父親是誰吧?”
“滴——”
通話倏然切斷,冰冷的忙音代之。
後園很安靜,幾株蒼翠的盆景在周圍張牙舞爪,常朔大腦斷線了幾秒。
自從他發現傻丫頭給顧疏桐喂飯開始,她就被他帶離了地牢,放在花房裡養著,隨時想著怎麼處理掉這個麻煩。
和蕭烈見面的前一天,他破天荒的喝了酒,並且喝的酩酊大醉。中間失去了不知多久的意識,只知道再清醒時便是一個人呆立在花園裡。
然後一陣柔軟撲上他的身體,溫柔的喊著他大哥哥。
溫香軟玉入懷,平時他清風霽月不理凡塵,可有酒精做引,終究麻痹了大腦,顛覆理智。
他抱著人上了樓,在她堪比稚童的天真目光中闖入她的身體,床單上便綻開一朵朵少女一生只能綻放一次的芳菲。
她的身子是他破開的,這一點他很確定,並不是什麼“那種地方”的女人。
那麼這個意外而來的孩子......
陽光和烏雲在鬥爭,金色時不時沾過翕動的羽睫,讓他有一瞬間過了好多天的錯覺。
他轉過身,蕭烈已經不在院子里。客廳里幾個人擺弄著電腦,眼看著要定位到信號的所在,本就不強的信號卻突然斷了。
蕭烈擦了擦手,拭去塵土之後露出青紫相交的手骨。他抵著唇想了未久,遣陳江回了蕭家。
“她怎麼說?”
顧疏桐靠過來與常朔講話,私心讓她想離他近一些。
“箏箏和冉冉?”
他又一次聽到她的名字,是她已經不在這裡了。
“她懷孕了。”
鍵盤打字的噼啪聲都戛然而止,只有牆上的鐘錶在不管不顧地兀自走動,一下下,將心跳的頻率也引誘的猶如生冷的機械。
窗外陰雨連綿,小屋有一半在地下。只有個天窗,流瀉進室內的天光慘淡清冷。
雨聲帶著一股困意襲來,葉聞箏嗜睡,眼皮越來越沉重。可屋外腳步不斷,像是故意在她每每將要睡去時響起,然後剛才那男人曖昧的目光便又一次驚醒了她。
透過濃睫,冉冉在牆角。愛笑愛鬧的姑娘此時很沉默,她環抱著自己的雙臂,長長的一道光線落在她臉上。
塵埃在空中漂浮,但終究抵不過潮濕的水汽,掙扎幾下便墜落進大地。
雨後濕冷,葉聞箏蜷縮著流下幾滴淚。
所謂堅強不過是裝出來的。在山上住的那些年她與世無爭,之後來到蕭家,蕭烈雖霸道無常,但終歸從未真的讓她見過這世界到底有多黑暗。
她的堅持到極限,若說有一根細線懸在頭頂強拉著沒有崩潰的精神,那便是她肚子的孩子,還有對面默不作聲的姑娘。
“冉冉......”
葉聞箏叫著她的名字,聲音沙啞顫抖,難以掩飾驚惶。
冉冉轉過頭,蹲著蹭到她身邊,輕聲問她。
“姐姐,如果我有大哥哥的寶寶,他是不是就不會不開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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