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後空氣濕涼,陽光分外吝惜,不肯將自己的光芒多分一點給這片晦澀大地。
女孩在一樓躲著,大門是破了口子的,她能從裂開的縫隙里看到門口的路,生怕哥哥回來找她的時候她看不到。
本就暗淡的餘暉在殷切盼望中落幕,女孩眼中的希冀也跟著西方的暮光一起湮滅。火星消失,變成一撮死灰。
黑暗侵蝕到她腳邊,混沌不清的大腦明朗了起來,眼前猶如有一架放映機,銀幕無邊,整個都是她的記憶。
人群中一襲長裙的少女,滿臉窘迫告白的儒雅少年,手中嬌顏帶露水的鮮花,還有周圍人的起鬨祝福。
那少年的臉是不清晰的,女孩看著這一幕流下淚水,好奇想去觸摸他的臉,將要碰到時卻如同濃霧散開,霧中人竟是葉景庭。
“葉景庭......”
這是她第一次知道關於大哥哥的信息,只有叄個字,便是全部了。
然後那手指顫抖著頹落,她不敢碰他。眼睜睜看著原本熱鬧的畫面倏然轉冷,圍觀的人靜默散去,只剩他們兩個站在小路中央,周遭人來人往都對他們視而不見,一瞬間將他們擯棄在世界之外。
緊接著,那少年也不再羞赧窘迫,只不過一轉頭就變成冷漠模樣。他一把奪過自己手裡才接下不久的鮮花,扔在地上,任由脆弱花瓣落了一地讓人踩踏。
她心疼那幾朵花,看著被踩出的汁水心疼落淚,抬起頭想去質問他,卻對上黑洞洞的槍口。
“啊!!!”
女孩撕心裂肺地嚎叫,她抓著凌亂的發,髮絲散落的更加肆意。片刻的清醒讓她痛到窒息,幸好,黑暗吸引走了她的注意力,不過一會兒,她就又被恐懼籠罩。
大門裂開那一塊白天看只是個縫隙,晚上看卻像怪物的大口。夜從四面八方侵蝕,她躲到餐廳和廚房的交界,緊緊抓著他的西裝外套,身上的衣服碎得包不住身體,只有這件外套能擋住一些引人遐想的皮肉。
“哥哥......”
她躺在地上靠著牆壁,盡量把身體局限在一個小空間里,生怕有什麼鬼怪出來吃掉她。
慢慢,她又變回呆傻的女孩,哥哥的樣子也又一次和善起來。他會給自己東西吃,他會抱著自己,那個丟下她的人只是她的幻覺,絕對不是真的。
他也從來沒想要殺掉她,現在她身陷噩夢之中,一切都是假的。只是她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想起他最後離開的神色還是會難過。
常朔第無數次睜開眼睛,床品上的皂香味嗆得他睡不著覺。
修長的指節伸開,朝旁邊一寸一寸地摸,只有夜風給的冰涼。
昨天的這個時候,那個傻姑娘正躺在這張床上,哭哭啼啼地承受他一下下插弄。稚嫩的陰道被他撕扯開,血時不時順著臀峰下流。
然而現在,有關於她的一切味道都被驅散走,常家的傭人很懂他,沒人會把一個傻子放在眼裡,她才被他丟出去,沾著她處子血的床單就被拋棄在垃圾桶里。
他將她扔在了葉家的老宅子,卻開始心疼斑痕累累的床單。
沒人會關心傻子去了哪,是不是還活著,人人自危還來不及。
最後他還是睡著了,在讓人作嘔的香味里,小姑娘追趕著他的車,而他和現實中一樣沒停下,嘲諷一笑又一騎絕塵。
“啊!”
他驚醒,窗外天空已經變亮,悲戚的呼聲在大腦里,啃咬他的頭皮。男人逐漸壓低了眉骨,揚起手臂狠狠抽了自己一巴掌。
“啪!”
......
睫毛下那塊嫩肉被淚水磨成傷紅色,她還在喚男人的名字。
日頭逐漸升高,門外一陣騷動,幾個人闖了進來,小東西被驚擾,她不敢抬頭看眼前的人。密集腳步勾起深深恐懼,沙啞的聲音猶如撕裂布匹,又像敲打放在牆角被人遺忘多年的老舊水缸。
“哥哥......冉冉怕......”
總之和露出手臂的小臉對不上。她不知哭了多久,已經虛脫,藕節上懸著的兩隻眼珠腫得看不出原來的清瑩。但陳江不敢多看,因為女孩實在衣不蔽體,如若沒有她一直緊抱著的西裝外套,整個身體都可能暴露在這些大男人眼前。
“先生,是常朔身邊的傻女孩。”
當“常朔”和“女孩”這些字眼連在一起,蕭烈懷中的小人立刻從他身上下來,往前走了幾步,兩人一上一下的對視。
同是目光瑩瑩波動,臉蛋潔白的彷彿霜雪。可她踩著雲朵出現,而她在淤泥里埋著一半。
“大哥哥......大哥哥呢?......”
她反反覆復說著一句話,睜愣目光晦暗失神。
空氣中有股無法言說的氣味,引得蕭烈朝地上看去。
只看到從西裝緊裹的身下流出一道已經乾涸的曲折蜿蜒,淌在瓷磚裂開的水泥地面上,閃耀著晶瑩光彩。
男人都該知道那是什麼,這女孩身上披著的外套和昨天常朔穿的那件很像,所以她這副模樣是誰幹的,結果不言而喻。
饒是蕭家人冷漠慣了,看到滿身狼藉的傻姑娘都一時語塞。
將她帶走的過程很艱難,不能傷了她,又不能太粗魯。可是她偏偏被嚇得沒了魂,拚命反抗,將陳江幾個人手臂上撓的都是血印。
一路上,傻姑娘都在和他們鬥爭,好不容易到了蕭家,她哭鬧得更大聲,吵了病房裡的女人出來。
陳江剛要對顧疏桐說抱歉,對面的儒雅婦人就愣住。
“冉冉?”
她被關在地牢的那幾天多虧了這個女孩才能活下來,那時候她渾身髒兮兮的,但臉上看著還有血色。可今天不僅一身塵土,小臉蒼白的也像敷了一層霜雪,還有些血絲干在皮膚上。
視線下移,大腿上是許多銀絲線,她好像只披著這一件衣服。
“誰幹的......”
衣不遮體,誰都能看出她是怎麼了,更何況還有胸口上的斑斑點點。
“放開,哥哥,救救我......”
女孩奮力掙扎,照著陳江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男人不敢鬆開,這女孩和常朔有關係,而常朔和葉聞箏有關係,一層層利害下來,讓他再憤怒也只是咬著牙。
“冉冉,你不認識阿姨了嗎?”
顧疏桐抹著淚,捧住女孩髒兮兮的小臉。女孩看到她盯了幾秒,好像是認出她。
“阿姨......”
她不再與陳江糾纏,跳到地上衣服險些掉了,顧疏桐按住她的肩膀不讓她亂走。
然後女孩像是突然清醒,蹲下嚎啕大哭。
“哥哥,他不要我了......我不會做,沒有讓他開心,他不高興了......”
“沒有,沒有,乖,是他不對,是他不好。”
顧疏桐抱住女孩乾瘦的身體,哄著她把人帶進另一間屋子。趕來的女醫生鬆口氣,她擦掉自己手背上被撓出來的血花,檢查女孩滿是腥味的身體。
“她下體有撕裂傷,被侵犯又被丟在沒人的地方,應該是嚇到了,這幾天需要躺著修養。”
“謝謝,我知道了。”
醫生離開,女孩躺在床上已經睡著。一塊毛巾浸入換過幾回的水盆里,將她臉上的臟污盡數擦去,露出淤泥下恬靜溫雅的睡顏。
“城哥。”
葉城當下精神不錯,聽到妻子叫他,手先攀上她的肩膀撫摸,然後才回過頭來看她。
“嗯?”
顧疏桐凝視著熟睡的女孩,目光始終不離她。
“我們帶她走吧,和箏箏一起,別再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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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冉會恢復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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