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新傷加舊傷,著實讓君尚清吃了些苦頭,待他能夠下地行走時已經是兩日之後了。
他忍著胸中的悶疼準備走出去活動活動,誰知剛走到院門口就聽到裡面那個熟悉的嬌嫩聲音嚷嚷道:“不對,不對,帶雲紋的那條腰帶好看!”
即便看不到她的模樣,君尚清也知道她此刻定然是一副明艷活潑的樣子,心頭莫名一暖,腳下不自覺的循著那個聲音走去。
不大的小院里此時滿是人,中間的石桌旁以葉歡為首坐著一圈人,馳槊和鳳青言在葉歡的一左一右,再外面是白澤和影嬈,這幾個人正在各抒己見、指手畫腳。
他們對面是圍著拾壹來回忙活的一圈內侍,以及負責禮制等事宜的魔族長老,在這兩圈的外面是手持托盤的一圈侍女,托盤上是各式的服飾。
而拾壹作為在場的主角,卻是如同木偶一般被人擺弄著,滿臉的生無可戀。
鳳青言一邊嗑著瓜子,一邊道:“我覺得剛才獸頭的那條好看!魔王嘛,要威武一些。”
“我和姐姐一個看法!雲紋的。”白澤笑眯眯的將剝好的瓜子仁裝在小碟子里,推到葉歡面前,討喜的道:“姐姐喜歡什麼,我就喜歡什麼!”
“老東西,少裝嫩!”馳槊對此嗤之以鼻,一拍桌子道:“獸頭的!”
“我樂意,你想裝還裝不了呢!”白澤也不氣,眨巴著他那雙葡萄眼,一挑眉道:“就是雲紋的好看!”
葉歡通過這幾天的相處已經習慣了這幾個人的互相拆台,悠閑的抓起瓜子仁,問影嬈:“影嬈姐,你覺得哪個好看?”
眼見對方是家族內部鬥爭,她作為現場的“外人”一時間有些不知如何回答,正好餘光看到了走來的君尚清,急忙扯開話題,無比熱情的打招呼道:“哎呦,仙尊大人您怎麼來了!”
眾人紛紛轉頭去看君尚清,一時間院子里竟然瞬間就安靜了下來。
“我出來走走!”君尚清淡淡的回答道。
隨後,又是一陣長久的沉默。
沒辦法,現場都是和仙界不對付的,無論是從天地之初就和仙界互相看不對眼的魔界,還是一直被仙界算計欺壓的妖界,再來和仙界有血海深仇的幽冥城,以及被仙界打癱瘓的葉歡,各個對仙界都是厭惡至極,如今能壓著火氣不罵人,已經是顧忌君尚清在聖城的所作所為了。
對此,君尚清又何嘗不知。
他禮貌的提了下嘴角,道:“感謝諸位這些日子的照顧,君某如今已經大好,也該告辭了。”
他不是死皮賴臉的人,既然這裡已經無事,他也該離開了。
“等一下!”葉歡卻開口道:“明天就是拾壹的繼位大典了,來都來了,湊個熱鬧吧!”
下一秒,在場所有人像看神經病一樣的看向葉歡。
魔王繼位邀請仙尊到場!
這事別說辦不辦的成,就是這個想法也是曠古絕今。
顯然就連君尚清也被這個提議弄得愣了一下,隨即他輕聲道:“還是算了吧!”
葉歡絲毫不覺得尷尬,笑道:“沒事,你若是覺得鬧騰就算了!你救過我兩次,這次我雙腿能痊癒也是有你幫忙,還有在仙界時你對我的照顧,這些我都記得。”
葉歡說著緩緩站起,雖然還是有些不太穩,卻已經看出大好。
眾人不知她要做什麼,鳳青言站起身伸手扶住她。
誰知葉歡突然臉色一變,道:“不過還是那句話,我這人恩怨分明。仙界算計欺壓妖界害死老妖王,背信棄義屠殺九溪全族,以及將我重傷這些帳我也不會忘。”
“我不能,也不會勸白澤和馳槊放下仇恨,血債就該血償。”她說完,對著君尚清施了一禮,道:“他日戰場相見,你若出手要我性命,我絕不還手,但是對仙界其他人,我也絕對不會手下留情。”
聽到這些話,君尚清心中不這為何居然生出一種空落落的茫然感,一瞬間他突然很想問,若是自己不是仙尊,她是不是就不會用這麼絕情的語氣和自己說話了。
可這句詢問終究還是卡在了他的喉嚨里。
他有些貪婪的看了眼那抹天地間獨一無二的赤金身影,微微頷首,忍著胸口的悶疼,平靜的邁步走出了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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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族主城閻摩城的正中是一座高聳的典禮台,這裡平日不許人上來,只有在魔王繼位時才允許使用。
葉歡等人作為嘉賓坐在典禮台的右邊,左邊則是代理魔王和魔族的一眾長老並左右丞王,典禮台的下面則是黑壓壓的一眾觀禮魔族。
典禮台附近不許飛行,他們縱使有翅膀,也只能仰著脖子看向高高的台上。
魔族的繼位大典同其他族沒什麼區別,祭天、禱文、列隊。
葉歡剛開始的時候還興緻勃勃伸頭去看,到後來無聊的幾乎要睡著了。馳槊更誇張,大大咧咧的靠著椅背打起了呼嚕。
葉歡扯了扯一旁昏昏欲睡的白澤,道:“這大典什麼時候能結束,從早上到現在都沒停過,也沒吃東西,我快餓死了。”
白澤小聲道:“沒辦法,這都是規矩。這還算好的呢!聽說當年我父親繼位,大典足足辦了叄天,一套儀式下來,不能吃不能喝不能睡,個個都一副餓死鬼的樣子。”
“叄天不吃飯!”葉歡震撼了,偷偷摸摸站起來,轉身想溜,鳳青言皺眉扯住她:“你幹嘛?”
葉歡囁嚅道:“那個我悄悄離開一小會,去弄點吃的……”
“胡鬧!”鳳青言沉著臉硬是把她剛離開的屁股按得坐下,卻偷偷從袖子里掏出一個小點心塞進葉歡的手心裡,道:“哪有參加儀式中途離開的道理!”
葉歡立刻賊溜溜的看向四周,確定沒人注意她,便將點心迅速塞進嘴裡。
嚼著點心,葉歡心裡一陣偷笑,同時看向典禮台上,眼見拾壹身著黑袍,筆直的站在上面,卻是毫無倦色,不由得佩服萬分。
“好啦,馬上就要結束了!”白澤在一旁不知從哪變出一杯牛乳茶遞給葉歡,道:“等下他現個真身吼兩嗓子就完結了,我們沒理由放著慶典的美食不吃啊!”
話音剛落,果然聽典禮台上突然間鐘鼓齊鳴,葉歡急忙去看。只見拾壹脫下上身地黑袍,跟著是中衣。
葉歡不由轉頭問白澤,道:“他不是穿著衣服也能變嗎?為什麼要脫了?”
“魔族男子以力量為美,”這次解釋的卻是馳槊,他抹了一把臉,道:“在典禮上赤裸上身是一種力量的展示。”
葉歡眼見著典禮台上拾壹一件件把上衣脫掉,露出古銅色的健壯身體和滿身的傷疤,旁邊有人端著一碗不知道是什麼液體過來,用某種枝葉沾了往拾壹身上灑。
葉歡好奇的瞧著,心卻漸漸燙熱起來。
四周跳動的火光下,男人寬闊的後背洇著熱氣,水滴順著肌肉的紋理緩緩滑落,淌到腰窩裡,蜿蜒到緊實的腰線下……
這讓她不由得狠狠的吞了一口口水,不由自主的想起男人在自己身上時那有力的衝撞。
這時,一陣狂風掛過,拾壹搖身一變,一條黑龍張牙舞爪地竄上半空,沖著眾人怒吼一聲。
拾壹順利又威武地完成了這個大典,台上台下傳來一陣陣巨浪滔天的歡呼聲,眾魔齊齊下跪,正式接受他為魔界新魔王。
好容易挨到大典結束,葉歡見到酒席就像餓死鬼一樣,什麼形象也顧不得,抓起一隻兔子腿就朝嘴裡塞,另一手還忙著倒著果子酒,差點把自己噎著。
拾壹身為魔王,自然不能和他們同桌,遠遠地和長老們坐在一起,不知說些什麼,時不時回頭朝這裡看。
馳槊有一口沒一口的吃著菜,瞥了一眼埋頭吃得正歡是女人,之見她吃的滿嘴流油,滿心滿眼都是食物。
“瞧你那點出息!”馳槊嘴上說著,卻笑呵呵的給她夾菜倒酒。
影嬈在一旁揶揄,道:“城主大人,你嘴上嫌棄,心裡是不是正美著呢?”
一旁的晴雪有幸和他們一桌,此時小心翼翼的問葉歡道:“我看他們都去給殿下敬酒,我一個人不敢過去,你什麼時候去啊?我們一起吧!”
葉歡嘴裡塞滿了食物,一邊搖頭,一邊含糊不清地說道:“我就不去了,我晚上給他單獨慶祝。”
晴雪瞬間臉頰一紅,狠狠的在心裡檢討了一下自己,幹嘛想要和這丫頭湊一起,人家可是小夫妻。
誰知只聽一聲脆響,一旁正給葉歡夾菜的馳槊已經將手裡的筷子狠狠的捏斷了。
鳳青言立刻斜著眼睛調侃:“哎呦!這就受不了了?那還是趕緊抽身而退吧!畢竟日子還長著呢,把自己氣死了不值當!”
“我走不走關你屁事?”馳槊重新拿了一副筷子,悶頭自己吃。
“沒關係,”白澤倒了一杯酒,慢條斯理的喝著,道:“魔族分裂了那麼多年,百廢待興,他如今剛剛上任,就是捋清各方關係就要很久,到時候自然無暇陪伴歡兒了!”
馳槊不屑的切了一聲,狠狠翻了個白眼,吃東西的速度卻慢了下來,竟然覺得白澤這話很有道理。
誰知就在這時,只見主位上突然一陣雜亂,就見剛才還被眾星捧月的拾壹已經站了起來,邁著大步往這邊走。
就在眾人以為他是來敬酒的時候,卻見拾壹一身黑袍徑直走到葉歡面前,一撩衣擺居然單膝跪了下來。
偌大的宴會一時間鴉雀無聲。
男人清冷的眸子看著葉歡,用不大,卻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說道:“我鬿炎願自貶為將,奉葉歡為魔界女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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