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尚清似乎做了一場夢,夢裡旖旎凌亂,可當他睜開眼的時候,他卻已經想起了那段被自己封印,無名和尚卻不肯給他看的記憶。
八百年前……
四處都是慶祝仙尊繼位的彩雲和仙樂,而仙尊的住所云居殿里卻是冷冷清清,彷彿外面的一切與這裡u半分關係。君尚清一襲白衣負手而立,衣擺隨著風飄飄輕擺,烏黑清冷的眸子看向遠方漂浮在四周的仙山若有所思。
身後響起腳步聲,一身灰色僧袍的無名和尚緩步走到了他身邊。
君尚清並不回頭,只是微笑道:“我就知道你會幫我的。”
“你真的要這麼做?”無名和尚的臉色十分嚴肅,似乎是要在次確認,問道:“你想清楚了,即便有九溪一族用魂魄生祭,夜歡的元神碎片也已經破碎的不成樣子,你將它們強行封在自己的元神里滋養,至少需要五百年的時間才能勉強恢復到可以入輪迴的程度,這太危險了,稍有不慎,你就會元神俱滅。”
君尚清確無所謂的一笑,如琢如磨的側臉在陽光下泛著朦朧的光,彷彿是看到了什麼美好的東西,眼睛里都泛著暖意,道:“只要她能重生,我不在乎生死。”
無名又道:“葉歡的元神碎片滿是煞氣,到不了五百年你就會被煞氣熬干。那可是混沌煞氣,上古大戰之時多少鐵骨錚錚的上神都因為受不了折磨選擇自盡。”
君尚清依舊微笑著回答:“我有太虛印護體,不會被煞氣奪了心智,至於痛苦什麼的,區區五百年而已,我挺得住。”
無名微微皺眉,道:“所以那時你才放了紫陽的手下一馬,只是為了得到太虛印?”
“並不全是,”君尚清微微轉身,一雙烏黑的眸子璀璨的如夜空中繁星,他道:“我查過,那天被天雷劫劈死的人不是紫陽,紫陽不見了。”
“你是說他在給了你無情道修鍊方法之後就不見了?”無名大驚,道:“我並沒有見到任何神仙仙逝的預兆。”
君尚清搖頭,道:“他沒有仙逝,應該是刻意抹去了自己的氣息藏了起來,讓我無法在仙界查到。”
無名不解,道:“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躲我,”君尚清道:“或者因為躲天劫。”
無名道:“既然是為了躲你,那麼六界這麼大,你確定他還在仙界?”
“我確定,”君尚清看向周圍的仙山,臉上的笑意蕩然無存,道:“紫陽從到了仙界的那一刻開始,就一直在密謀著這件事,叄千年,他用了整整叄千年的時間去布置謀划,最後一擊得逞,將整個九溪一族徹底剷除,讓六界之中最高的神界形同虛設,仙界再無人制肘。他苦苦算計了這麼久,怎麼可能不去細細享受勝利的味道,由著我這個欺師滅祖‘逆徒’坐享其成?”
君尚清說到這微微勾起一側嘴角,露出一個譏誚的笑,眉間墮仙的印記微微浮現,他不由得運起清心咒,將它強行壓了下去。
無名嘆了口氣道:“所以你才要留在仙界,吸引紫陽的注意力?”
“對,”君尚清點頭,目光格外堅定,甚至隱隱偷著殺意,道:“我不但要留在仙界,我還要繼任仙尊,只有讓他以為我成功被他算計了,成功修了無情道,忘記了和歡兒的種種,他才會放鬆警戒,待他休整回來時歡兒的元神已經養好,到時麻煩你幫我把她投入人界。”
無名不禁問道:“她元神受損,至少要經歷十世輪迴才能勉強修回些心智。你放心她一個人?”
“當然不放心,所以倒時我會用雙目做為化身去陪著她,那化身帶著我對她的情誼,定然會全心全意護她、愛她。”君尚清道:“而我沒了對她的記憶才會讓紫陽上當,從而引蛇出洞。”
無名微微皺眉,有些擔心的道:“你就不怕沒了對她的記憶會誤傷她嗎?”
君尚清修長的手指撫上自己的胸口,道:“她當年救我的那一絲元神還在,即便是不記得了,我也會本能的去護她。”
兩人沉默了一瞬,隨即無名微笑著開口問道:“為何找我合作?”
君尚清看向他,道:“因為此時的我和彼時的你,心境是一樣的,都體會過失去心愛人的痛苦,也都會用盡方法讓她復活。不同的是,你只需要將她復活,並讓她忘記從前,重新開始就好。可是我還不行,我欠她一個海清河晏的六界。”
無名道:“區區一個紫陽,即便不用你我聯手都能對付他,本就不足為患,莫非……?”
說道這他卻沒有半分吃驚,而是依舊平靜的看著君尚清。
“不錯,我要對抗的是那所謂的宿命。”君尚清先是淡淡的回了一句,隨後他目中一沉,沉聲道:“憑什麼朝生暮死的螻蟻尚且能在陽光雨露下出雙入對,她卻只能孤身一人?那些風餐露宿的鳥雀尚且能在樹枝間找到個棲身之地,她為六界犧牲了那麼多,可在這六界中卻沒有尺寸之地是留給她的?他們都怕她,一邊卑躬屈膝的奉承她,一邊想方設法的利用她。人人都說這是她的宿命,可我偏偏要結束這荒謬的宿命。我要她有親人、有朋人、有愛人,無憂無慮自由奔跑在蒼穹之下。天地之間,她生而無雙,就該無比尊貴。”
君尚清一口氣說完,看向無名和尚,道:“我與你結識了這麼久,我知道,這世間只有你不會覺得我瘋了。”
無名一笑,彷彿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又恢復了那平日里風輕雲淡的模樣,道:“的確,因為曾經的我和你一樣,都是瘋子。”
兩人相視一笑,像是達成了某種共識。
“既然世間蒼生皆有情,那麼,情才是應該是真正的天道。”君尚清說的很輕,神色卻是萬分篤定,甚至可以說是虔誠的。
無名看著好友,輕嘆一口氣,問道:“你要多久?”
君尚清轉過身,繼續看著遠方的仙山,淡淡的道:“千年足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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響水城的城主府中,躺在床上的君尚清只覺胸口的疼痛似乎漸漸蔓延到全身。那感覺一會像是被烈火焚燒,一會又掉入萬年冰水之中。
可心上總有一絲暖意,溫柔的撫慰著他的魂魄。
他呼出一口氣,動了一下,本能的緩緩睜開眼。
眼前依舊是一片黑暗,他向四周看了看,所到之處都是各種形態流動的黑氣,他立刻明白因為這裡是魔界,一切東西上流動的都是黑色的氣息,那些傢具等物上更是像是死物一般,一點能量都沒有,他便看不見了,成了徹底的黑。
“呀!仙尊您醒了?”一個女聲似乎很是欣喜。
君尚清順著聲音望去,只見桌子旁有個黑色的身影,這個聲音他聽過,應該是和葉歡他們在一起的那個魔族女子。
心中升起一絲慶幸,畢竟在沒有前因後果時突然有了這樣的一段記憶,實在讓君尚清有些尷尬,一時不知該如何面對葉歡。
可在這慶幸過去之後,心底又泛起了淡淡失落。
男人左手手指微微曲起,只有他知道,那掌心裡刻著那個女孩的名字。
只有自己最了解自己,那該是多麼刻骨的愛意才能讓他為了她試圖逆天改命。
晴雪見他只是看著自己卻一言不發,驚覺對方是個盲人,急忙自我介紹道:“我是響水城城主的女兒,我叫晴雪,和葉歡他們一起來著。”
君尚清微微頷首,算是打過招呼了。
“您在聖城的時候暈倒了,還記得嗎?”晴雪問道:“我是大夫,給您熬了點葯,雖然不比仙界的靈丹妙藥,好歹能補氣養血。”
君尚清點了點頭,坐起身接過碗一口喝下,終於開口問道:“歡……葉歡怎麼樣了?”
“她沒事,聖器的神力已經將她的脊椎修復了,”晴雪高高興興的說道:“她正在房間里休息呢!”
君尚清又一次點了點頭,隨後便安靜的躺下,閉上了眼。
晴雪以為他休息了,便將葯碗端了出去,反手關上了門。
從記憶里的種種看來,他之前應該是愛極了對方才是,可偏偏他將記憶都給了那個化身,此刻的他一點都不記得。
不過有一點已經可以肯定了,葉歡口口聲聲要找的那個師父就是他用雙眼化作的化身無疑。
那人似乎叫——君無涯。
他特意打探過這個人,事實證明他在人界里無論是修為、心性還是容貌、氣度都是數一數二的人物,甚至還憑藉凡人的一己之力補了天裂。唯一被人詬病的就是和自己的徒弟亂倫……
君尚清的臉突然燒了起來,他胸口劇烈的起伏,猛地想起之前葉歡提到的那些事情,爐鼎、雙修、亂倫!
一時間君尚清只覺渾身不自在,臉越來越紅,甚至連身體都燙了起來,他急忙伸手胡亂的摸了被子直接將自己裹住,雖然有效,但是不得不說這招有些掩耳盜鈴,實在不像是堂堂仙尊能做出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