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五天嗎?」剛洗完澡就聽見這個消息,坐在床上的鄭宇星瞪大眼睛,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原以為與公司簽約后,楊明川身上的重擔能跟著減輕,然而事與願違,在那之前他身兼團長和製作人的角色,公司表示為了尊重他的專業,願意保留大部份決策權給楊明川。
這聽起來對《赤道儀》的自主性很有保障,卻也代表楊明川必須參與公司內部所有會議,這麼一來不僅沒有變得輕鬆,反而因為規模擴大變得更加繁忙。
如今他們為了籌備專輯,打算去參訪韓國的製作公司,楊明川本來就對國外的音樂環境頗有興趣,之前找不到機會接洽,現在於公於私都無法拒絕這項邀約。
「雖然說去五天,但不是只搞專輯,老闆還要去看練習生的培訓狀況,我不需要全程陪同。」就坐在身邊,楊明川伸手把對方翹起的發尾往下壓,剛吹乾的瀏海蓬蓬鬆鬆,襯得鄭宇星又年輕了幾歲。
「……所以呢?」察覺對方話中有話,鄭宇星配合的做球。
「我想說難得出國,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
「這樣不會很奇怪嗎?如果說是日本我還可以幫忙翻譯,去韓國我根本派不上用場。」其實先前在幫忙王宇晨時,鄭宇星也趁機學習了一點,日韓兩國文法相似度高,假設再給鄭宇星一些時間,他應該能達到基礎對話的水平,可現在連臨時抱佛腳都來不及。
「誰要你去那裡工作,我是讓你去度假的。」楊明川用指尖輕戳鄭宇星臉頰,「你應該還有很多地方想去吧,既然如此就別浪費這次機會。」
微笑掛在楊明川臉上,鄭宇星卻感到些許苦澀。雖然他以前老是談論要出國,可那畢竟是過去式,在經歷幾年離鄉背井后,鄭宇星覺得家鄉才是最好的地方,就算它並不完美,卻有熟悉的味道,也有願意愛著他的人。所以對於楊明川此時的用心,鄭宇星十分感激,但並不需要。
「沒關係,你不用刻意安排我去,我很瞭解你的個性,如果在那裡看到有興趣的設備,你肯定會捨不得離開,我不要你為了我分心。」
「……其實有件事,因為還不確定,所以不知道該不該跟你說。但我也很瞭解你的個性,如果事後再跟你報備,你肯定會胡思亂想。」楊明川嘆了一口氣,看起來十分為難。
「什麼啊,你就直接說吧,不要讓我猜。」雖然楊明川就是愛逗他,但鄭宇星不知為何有些忐忑。
「對外參訪很需要人脈,台灣音樂圈其實很小,所以聽說這次幫忙牽線的,是在韓國的谷歆。」
出乎預料的名字讓鄭宇星空白一瞬,隨後馬上憶起王宇晨曾經說過,谷歆在韓國擔任音樂總監這件事。但比起對方願意牽線,鄭宇星真正驚訝的,是楊明川似乎無所謂的態度。
「她……,不對,你們公司知道嗎?你和谷歆以前的事?」
「知道,簽約前要先調查藝人,更何況我在業界也小有名聲。」
「那他們怎麼可以這樣,有想過要尊重你嗎?」
「事情沒有那麼嚴重。」
「怎麼會不嚴重?當初不就是因為她跑掉,憑什麼現在……」
「她當時確實離開了,但我不怪她,因為先垮下來的人是我。」
楊明川雙手扶著鄭宇星手臂,兩個人互相對視,鄭宇星不禁沉靜下來,因為他有預感,楊明川要對他說很重要的話。
「宇星,其實我一直不想跟你提,我……我在你離開之後,完全沒辦法寫歌,工作狀態也一落千丈,當時公司里幫我講話的人,就只有谷歆。後來她被爆出醜聞,我也只是袖手旁觀,所以她逃離這個地方,我是可以理解的。」
演藝圈裡充滿誘惑,只要不牽涉強迫威脅,那多半也就是私德問題。即使當下不被社會接受,但藝術的光芒不會被掩蓋,傑出的音樂能超越一切打動人心,楊明川始終這樣認為。
只是當時的他,感受不到世界的美好,鄭宇星離開后,他瘋狂的懷疑自己,總是接近狂妄的自信,也早就已經崩潰瓦解,所以他無法振作、無力抗辯,更加不可能反擊。他眼睜睜看著事情走向最糟糕的結局,直到父親出面才終於回過神來。
「生活沒有那麼容易,你唯一能完全掌控的,就只有手裡的音樂。」
父親沒有責備他,也不打算追根究柢,就連留下來的這句話,都更像是身為音樂製作人的提醒。
但讓楊明川知道自己還擁有什麼,其實就已經足夠了。
聽完對方的話,鄭宇星肩膀無力垮了下來。
是啊,他有什麼資格說谷歆,別人至少有個逃跑的理由,而自己是真的無聲無息拋下了楊明川,更何況他造成的傷害絕對遠遠超過其他人,如果連這樣的自己楊明川都能前嫌盡釋,那對於谷歆就更不可能有什麼深仇大恨。
「唉,所以說我不想提,你看你又變成苦瓜臉了。」楊明川指尖按住對方臉頰,輕輕地往上推,手動製造出微笑線。
「……我只是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那就別說,都已經過去了,我不想讓以前的事打擾我們現在的幸福。」楊明川將鄭宇星圈進他的臂彎里,「我們兩個人從今以後都會在一起,這才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