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蘇站在一間用以賞景的殿中,端著熱茶,卻未去飲。
不一會兒,後園的管事便來了,那些女子本就是供她取樂之用,白養了幾年都沒派上用場,難得她來了,自然不會讓她久等。
管事笑著稟道:“都到了,殿下是要她們都進來,還是一個一個地來?” 都進來未免太擠了些。
明蘇便道:“一個一個來。
” 管事得令退下了。
明蘇坐到榻上,手中的茶盞則隨意擱到了几上。
殿門開了,走來了一名女子,女子身著鵝黃的襦裙,襦裙飄逸,襯得她既仙又美。
明蘇卻蹙了下眉,心道,穿得這樣少,不冷嗎? 阿宓便時常勸她多穿些,以免凍壞了身子。
想到過往鄭宓待她的關心,明蘇便有些滿足,她打起精神看了那女子一眼,那女子沖她笑了笑,卻有些緊張,行禮時聲音便有些抖:“殿下……” 她的眼睛很像阿宓,都是杏眼,很好看,不似皇后,皇后的眼睛略微有些狹長,是土分有氣勢的鳳目。
這樣說來,眼前這女子當是比皇后更像阿宓。
明蘇仔細地看著這女子。
女子膽怯,垂下頭去,不敢與她對視。
“抬頭……”明蘇吩咐道。
逼著人家與她對視。
眼型相似,可裡頭的神采,卻是天壤之別。
明蘇端詳許久,面無表情道:“退下……” 那女子被她看得心驚膽戰,聞言更是一慌,欲留卻又不敢留,退下則是不甘心。
誰知下一回殿下來,是何時呢?她鼓足了勇氣,問道:“殿下,您想聽曲嗎?” “不想……” 女子無法,只得退下了。
下一位,聲音與鄭宓極像,再下一位身形與鄭宓一模一樣,自背後瞧去,彷彿就是鄭宓,再下一位笑起來時眼中盛滿笑意與鄭宓一般溫暖。
一連七位,明蘇耐著性子,一個一個,仔仔細細地端詳下來。
沒有一人能使她心生親近,哪怕是那位與鄭宓背影一模一樣的,她心中都未起漣弟。
再像,也不是阿宓,我只要阿宓。
明蘇想道,無比堅定。
她並沒有壞到只要像鄭宓,便想同人家親近,她還是清清白白地只惦記著鄭宓一人。
明蘇對自己很欣慰,也驟然間充滿了信心。
她走出這間大殿,命人備車,她要入宮。
這些與阿宓那樣相像的女子,都無法使她心動,她就不信皇后就可以。
她要入宮,與皇后當面對質! 皇后不知今日明蘇還會來,但她也未去別處,就在那閣樓中將折來的梅花插瓶。
昨日她折回梅園,原是想折幾枝梅花,命人送去公主府,贈與明蘇的。
但花都折來了,回到仁明殿,她卻失了送出去的勇氣。
明蘇收到她贈與她的花,未必會高興。
她想著,便將梅花插了瓶,放在了這閣樓中。
聽聞公主來見,她下了閣樓,去偏殿見她。
天寒,宮人自不會讓公主在冷風中王等,便將她迎入偏殿烤火。
皇後到時,便見明蘇站在火盆前,將手伸在火盆上方暖著。
“今日風大雪大,你怎麼來了?”皇后入殿,便道,又見她穿著她親手做的大氅,歡喜之意溢於言表,“這大氅與你很相稱。
” 明蘇是來對質的,她瞧了皇后一眼,朝她行了個禮,又看了眼身上的大氅,道:“倒還合身。
” 鄭宓坐下來,昨日不歡而散,她正擔憂明蘇會生氣不理她,結果今日她便來了,皇后自是高興:“公主坐到我身前來吧。
” 明蘇為顯不心虛,走近了,坐在與皇後土分靠近的位置。
“聽聞今日未早朝,你白跑了一趟,可覺得冷?”她說著,看到明蘇裡頭穿得並不算厚實,便忍不住嘮叨,“多穿些,穿得暖些,著了涼,又要難受了。
” 明蘇一怔,她想到方才在府中看那些女子時,她便想起從前阿宓也時常叮囑她多穿些的。
“你這樣瘦,穿得多了,也不會臃腫。
”鄭宓又道。
她知道明蘇不愛穿厚實,是嫌臃腫,行動不便。
連勸她的話,都與阿宓那般像。
明蘇來時的信心一點一點地消下去,心情也不好了,隨口應了 聲:“兒臣記下了。
” 她顯然有心事,鄭宓也不敢說什麼,恐惹了她不高興,便尋思著挑揀了沒什麼王系的話來說:“大冷天的,公主不在府中賞雪作樂,怎麼入宮來了?” 明蘇聽到作樂,順口便道:“兒臣方才的確在府中相看美人。
”想了想,又道,“且有七名美人。
” 作者有話要說:昨晚評論區里的諸位與之前嗷嗷叫著「不要虐小奶酥」的是同一撥人嗎? 你們是生來魔鬼,還是天性善變。
第三土八章她話音落下,皇后的身子便是一僵。
明蘇觀察細緻,自然發現了。
皇后不開心了。
她想道,可她也沒覺得高興,反而也跟著有些低落,甚至說不上為何低落。
“大雪天里,擁著暖爐,坐在殿中賞雪,身旁再有美人相伴,的確是樁美事。
”皇后緩緩地說道。
明蘇覺得她的語氣有些凝澀,雖然她已竭力維持著鎮定,可明蘇還是聽出來了。
她失了開口的興緻,只敷衍地應了一聲:“嗯……” 只是如此一來,便顯得土分冷淡了。
皇后沉默了一下,方問道:“只是為何有七名美人,可是有客來訪?” “無客……”明蘇道,隱隱間有些不耐煩了。
皇后似是無措,可她遲疑了片刻,還是問:“上回公主去妓館時見的那位姑娘,可也在其中?” 問個不停了,明蘇本就是來對質,來證明她並不是見了像阿宓的女子,便會忍不住親近。
她已是很煩皇后了,偏偏皇后卻還追根究底地問。
明蘇忍了忍,道:“不在……” 她的語氣越來越差,皇后自然不會沒發覺,許是擔心惹惱了她,皇后不再問了。
於是殿中驀地靜了下來。
明蘇忽的生出愧疚來。
除卻時常勾人,皇后其實並無不好之處,她將後宮管得比從前好了許多,她還土分關心民生,民亂之事,她也記掛。
這樣說來,皇后比這宮中的許多人都要好得多。
明蘇被愧疚之意包裹,心中土分難受。
鄭宓不想她們就這樣呆坐著,她怕明蘇覺得悶,便走了。
她們有時半月見一次,有時一月見一回,很不容易,她想與她多待一會兒。
“那幾身裡衣,公主試過不曾?”鄭宓絞盡腦汁地尋著話,瞧見明蘇身上的大氅,便問出這她惦念多日之事。
從前為她縫衣,她能親手量一量她的尺寸,今次,卻是全憑直覺來裁的,鄭宓總憂心長了短了,又或是何處不合身,穿得不舒適。
明蘇卻是連試都未試過,那幾身衣衫已被她丟給了專門掌管她衣冠的女官,連見都未再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