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百合]晨昏GL(完結+番外) - 第48節

“不急,但也不曾議價。
”老者好聲好氣地回道,“這車如今已是我的了,小友莫要再糾纏。
” 明蘇再也尋不到勸說自己的言辭。
她不急,她是土分從容地將車賣了的,追兵沒到,她是自己走的,她終究是不要她了。
馬車走了,明蘇愣在原地,她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辦,她也不明白究竟怎麼了,明明那夜,阿宓還說喜歡她的,怎麼一覺醒來就不要她了。
她站在街上,一件事一件事地想,想得滿臉是淚。
倘若,阿宓留了銀錢與馬車與她,她還能猜測,她是被她的病嚇著了,她不願她再跟著她受苦。
可沒有,銀錢沒有,馬車也沒有,她是要她自生自滅。
原來,她從未原諒她,她還是恨她,恨她的父親,滅了她滿門。
可這不是她的錯。
她也努力地彌補了。
她怎麼還是生氣。
明蘇既委屈,又不甘心,她沒有回京,四處尋人,找了一座城又一座城、沒有銀兩,便將衣衫當了,買不起馬,便用雙腿去走。
她換了布 衣,穿了布鞋,鞋不知磨破了幾雙,但她還是想找到鄭宓。
她還怕鄭宓出事,一路上留意通緝令。
只在一座城中看到了,那些官兵還在仔細比對,明蘇見此就放心了,阿宓沒事。
江南的小城大多相似,她到了一座名為鳳城的小城中,此時已是柳絮紛飛的時節。
她踏在青石板路上,四下地尋,四下地看,卻不敢打聽,怕留下痕迹,害了鄭宓。
她經過戲院,站在門外,聽到裡頭傳出的一曲《鳳城曲》,聽得止了步,那曲子唱的是有情人歷盡坎坷最後重歸於好的故事。
她聽得入了神,心中漸漸地迷茫起來,她們還會重歸於好嗎? 戲園子的雜役見了她在門前,上前來推搡,口中惡狠狠地罵道:“哪兒來的小叫花子,這也是你能來的地方?” 她便走開了些,走到他們看不到的地方去,蹲在牆角,聽隱隱約約的曲子,她想她一定會尋到阿宓的,她說好了要保護她,便一定要保護她,她說好了會幫她翻案,便一定會幫她翻案。
阿宓是她的信念啊,信念怎麼能丟。
她想這曲子真好,以後她若迷惘踟躕,便也令人來唱一齣戲,聽了戲,她就能振作起來了。
就在這時,一打著傘的女子經過,低低說了句:“怪可憐的。
”朝她身前丟了幾枚銅錢。
明蘇也不知為什麼,那麼多苦都吃了,就在這幾名銅錢掉在她身前的地上時,她突然哭了,像是被這幾枚銅錢壓垮了一般。
她是公主,飽讀詩書,學識比諸皇子都要好上許多。
她苦讀多年,有要保護的人,也有想要實現的一番宏圖壯志。
可為了鄭宓,她全部拋下了,至於如今,在這街角,受人憐憫,當做乞兒。
而她想要保護的人不需要她,她恨她,丟下她,讓她身無分文,受盡屈辱。
這些犧牲,她之前從未想過。
可此時,卻全部都想了起來,她挖空了心思地找尋鄭宓的錯處,找尋她的薄涼,心中湧起恨意。
她不再找了,改道回京,她要回京去等她,她遲早要回來的,到那時,她再要回小貔貅。
從此以後,她再也不會把小貔貅送與旁人了。
她離開鳳城,穿過城外的林子,徒步回京,一路上她還是留意各處的通緝令是否還在,見都還在,各處關卡也依舊查得極嚴,她就放心了。
走了一月,在長江邊上遇上了程池生。
程池生一見她,慌忙自馬上翻下行禮:“臣恭迎殿下回京!” 她見了程池生,沒動聲色,與他一路回京,途中打聽,問他怎麼不繼續追查逃犯了。
程池生道,他離京前有兩道密旨,一是除去逆犯鄭氏,二是迎公主回京,後者更甚於前者,待將殿下送回宮中,再請示陛下是否繼續追殺逃犯。
他們一路往北,回到京城。
入宮的那一日,是個艷陽高照的晴天,金光刺目,照得她幾乎連眼睛都睜不開。
明蘇便在這一片刺目中醒來了。
她自小榻上坐起,一摸額頭,滿是冷汗。
她好久沒想起那一段時日的事了,不知今日怎麼又夢見了。
明蘇站起身,擦了把臉。
她心跳得飛快,還未從夢中的情緒中鎮定下來。
其實她回京后便請外祖父暗中派人南下尋過,雖未尋見鄭宓,但尋到了她的蹤跡。
她這才相信阿宓還好好地活著的。
只是她既是好端端地活著,怎麼還不回來,難道她沒有聽聞她如今已是大權在握? 她怎麼不趕緊入京,來求她兌現當年答應的幫她翻案的諾言? 明蘇等著鄭宓來求她,等了許久了。
她方才並未睡多久,天色依然尚早。
明蘇欲靜靜心,想起皇后贈她的茶葉,便動手泡了壺茶。
她嗅了嗅茶香,又觀茶色,再品香茗。
抿下一口,滋味與皇后所制,相差甚遠。
明蘇想道,皇後為人孟浪,可她的茶,真是好喝。
她想著又飲了一口,忽然,她渾身都僵住了。
時隔太遠,她太久未曾嘗過阿宓為她烹制的清茶,忘了滋味,以致白日里,嘗到那茶,只覺熟悉,只覺好喝,卻未發現,皇后的手藝,與當年阿宓烹茶的手藝一模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鄭宓走的時候,是留下了錢與車的。
第三土一章茶道是門技藝,既是技藝,便各有風格,浸淫此道久者,風格自成一派,如明蘇這般時常飲茶之人,是品得出這道茶是出自何人之手的。
明蘇她回想白日里飲下的那二盞,味蕾像是被喚醒了,記憶中鄭宓的味道也全記了起來。
一加比對,明蘇更是篤定,她沒記錯,皇后的手藝,與阿宓的一模一樣。
這是為何? 明蘇暗自疑惑,她端著白玉盞,一面沉思,一面在指尖緩緩地轉動。
“殿下,該起了。
”門外傳來侍女的聲音。
明蘇思路被打斷,一看窗外,窗外晨光微霽,已然到了入宮的時辰。
她將手中的茶盞放下了,高聲道:“更衣……” 待她來日入宮,再當面問問皇后。
今日議事,眾人顯然已是有備而來。
幾方都將目光對準了安撫使,對於鎮壓將軍卻是興緻寥寥。
國朝久無戰事,上一回打仗還是土七年前的事。
於是重文抑武之風,自然而生。
且這一回的平亂也不好辦。
皇帝還在盛怒上,平亂之 時,下手輕了,斬殺的亂民少了,皇帝怕是不高興,下手重了,死傷過甚,必然會被朝臣彈劾,落得一個不記功,反記過的下場。
但明蘇在軍中缺個親信,且她知道拱衛皇城的虎賁軍統帥已年過六旬,今春還生了場大病,險些沒挺過來,致仕就在這一兩年間了。
好不容易遇上了招攬人心的契機,她自然不能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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