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L百合]晨昏GL(完結+番外) - 第101節

“賤人!朕不曾與你說話!”皇帝按不住火氣,怒喝道。
不知無為給他下了什麼葯,他身子一動都動不得,故而一激動,便唯有面容不住抖動,瞧上去,可笑又可憐。
鄭宓不在意他的口出狂言,接著將話說完:“陛下不曾經過宮變,故而不知,到了這關頭,陛下是沒有發聲的資格的。
” 皇帝聽了這話,怒不可遏,瞪著明蘇道:“你便任由她羞辱朕?朕是你的父親,你體自我出,不論朕做了什麼,都是你父親,血脈不可斷!” 明蘇微微垂了下眼,苦笑了一下,再抬頭時,已是冷然:“她顧忌著我,已對父皇很是客氣了。
” 依鄭家與他的仇怨,能容他在此大放厥詞,容他好端端地躺在這舒適的軟榻上,全是看在她的面上。
皇帝一怔。
殿外隔著門帘響起玄過的聲音:“娘娘、殿下,幾位重臣已在垂拱殿候著了。
” 明蘇與鄭宓便一言不發地出去了。
皇帝轉動眼珠,看著她們離開,看著帘子晃動,看著殿外走入兩名內侍,那兩名內侍也未與他行禮,各自站在門兩側守著。
他便如階下囚一般,被看守了起來。
聽聞明蘇率京防軍來宮時,他雖慌,更多的卻是怒。
待被下藥,身子動彈不得時,他雖驚怒不已,但也不如何畏懼,更多的仍是暴怒。
哪怕明蘇與皇後站在他面前,將他視若無物,他仍舊不如何擔憂。
他運道一向好得很,九歲那年,父皇駕崩,幾位皇叔對皇位虎視眈眈,但鄭泓卻將他穩穩地扶持上了皇位。
他記得前一日還在他跟前傲慢無禮,使他畏懼的皇叔跪在他面前,稱他陛下。
於是畏懼,便成了沾沾自喜。
他在鄭泓輔佐下讀書聽政,雖有皇帝之名,卻不能為所欲為,他總害怕鄭泓會將他取而代之,於是求娶他的女兒。
他很是惶恐,因太傅之女很得太傅喜愛,且聽聞賢淑博學,容貌絕艷,太傅未必肯將愛女許配。
結果,不幾日,鄭泓便答允了這場婚事,他又鬆了口氣。
親政之後,他怕鄭泓只是試探,並非甘願還政。
於是他小心翼翼地接觸政務,每下詔令,必再三謹慎,欲韜光養晦。
結果他的政令推行得土分順利,臣下無人阻撓,於是韜光養晦便顯得土分多餘。
他甚是得意。
國舅那事之後,他總怕鄭泓會趁機打壓他,但他擔驚受怕了數月,卻是什麼都未發生。
又是虛驚一場。
鄭泓過世,他再忍耐不得,迫不及待地就對鄭家下了手。
他想著鄭泓如此權重,他的子孫也必是弄權之輩,要拔出鄭氏,怕是有一場硬仗,結果沒了鄭泓的鄭家竟是如紙般被輕易撕得粉碎,朝堂上那些自以忠耿的大臣。
除了奔走求情,拿出鄭泓絕無犯心,鄭家絕無二意的證據外,便再無旁的舉措了。
他將他們一網打盡,直至案子了解,朝堂上空出了一大片空缺,他才發覺原來覆滅鄭家竟是如此容易。
他一生經的事,再如何驚險,到頭來也都是虛驚一場,他總能順順利利地得到想要的一切。
故而,當明蘇攻入皇宮,他都未察覺多少危機,隱隱間仍相信著自己的好運道,想著不必做什麼,便能化險為夷。
但聽了明蘇的那句話,他卻突然不敢肯定了,他成了階下囚,連開口的資格都沒有。
皇帝突然反應過來,他往後的日子必然極為艱難,他的宮人對他將再無敬意,他會見不得大臣,碰不到政務,被幽禁在某座宮殿。
皇帝驟然心慌,但他卻不後悔,也不覺自己何處錯了,只是無比怨恨起來,怨恨明蘇目無君上,怨恨無為辜負他信任,怨恨大臣們竟是牆頭草,天子處危境,竟無一人來救。
被皇帝視作牆頭草的大臣眼下正在垂拱殿中聽皇后訓示。
龍椅邊上另設了一座,皇后便坐在此處,對著站在底下的明蘇說道:“陛下抱恙,不能聽政,三皇子與五皇子接連謀逆,大皇子一向不問世事,四皇子又體弱,九皇子年幼,皆指望不上,朝中大事,天下萬民,只好託付公主了。
” 這話看似是說給明蘇的,實則是說給大臣們聽的。
殿中兩側站立著持刀的京防軍,殿外禁軍已全部撤下,自北門入宮的大臣親眼目睹了北門外還未來得及收拾的戰場。
朝中已無人能與信國殿下相爭了。
眾臣皆跪地道:“臣等必盡心竭力,輔佐公主。
” 皇后要說的,便是這一句話,餘下的皆交由明蘇主持,明蘇做的第一件事,便是要眾臣仍以民生政務為重,不得亂了日常事務,而 後方命中書令審問五皇子與他的一應黨羽。
眾臣聽她的口氣,並無株連太多的意思,各自鬆了口氣,皆是俯首聽命。
這大抵是最為平穩的政權過渡。
鄭宓去了後宮,留下明蘇依舊在垂拱殿。
五皇子在明蘇率軍回京之時,就被關押了起來。
他悔得腸子都青了,數日之前,他也想過,禁軍與京防兩頭都在更換將領,他若要在京防營中發動一場兵變。
而後率軍攻入京城,以京防軍的兵力,禁軍多半無抵抗之力。
此事他尋思了多日,越發覺得可行,正要著手去做,結果,明寅下獄了。
他頓覺眼前開闊了起來,突然間便不急了。
明寅下獄,且還是以謀逆之罪,他再無太子的指望了。
那餘下的皇子里,便唯有他能擔當大任。
父皇總不至於連一個有能耐的兒子都不留下。
他安了心,想著不可太過張揚,也不可過於喜悅,以免父皇以為他輕狂,他還約束了門人,要他們剋制著些,立太子的詔書下來前,萬事皆有變數。
如此暗喜了幾日,明蘇便將他想做而未做的事做了,她率領京防軍攻入皇宮,幽禁了父皇,並將造反之名安到了他的頭上。
五皇子被囚禁在刑部大獄中惶恐不已,每時每刻都怕會迎來一杯毒酒一條白綾。
明蘇卻未如何管他,她只想趕緊將朝堂恢復如常,將皇帝堆積了月余的奏疏都拿來批示。
她幾乎都忘了她是如何在垂拱殿坐穩的,直至她無意間聽到中書令與尚書令私下裡交談她何時會即位,怎麼一點動靜都無,他們是否該上書懇求公主登基? 她方發覺,原來她篡位篡到一半,還沒篡完。
大臣們如此上道,她不覺得欣喜,反而很慌張。
宮變已過去五日,她有五日不曾見阿宓了,她知道阿宓在仁明殿,她想過好幾次去見她,但總被什麼事絆住。
眼見外頭已天黑了,明蘇忙擱下筆,匆匆地往仁明殿去。
這宮中如今已沒有什麼她去不得的地方了。
到了仁明殿,宮人忙將她迎了進去,但她並未見到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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