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國】零碎嫁 - 195

“我當初和呂江年說甄鈺其實是顧家的繼囡囡,他是被唬著了才離開,我本以為這事情就結束了。他這人頗好面子,金素娘姨不擇手段,害他得了這種失面子失名譽的病,匆匆去了湖南,現在突然回來,不是一件正常的事。”
顧微庭的開門炮。因著語氣溫和,聽起來很希松,彷彿在說家常事。
顧微庭說著話,眉頭突然一皺,他考慮欠周了,應該讓方管家鋪買報社的主管人。
阿牛頻點頭聽顧微庭說話,心裡念著甄鈺,瞳孔從左邊轉到右邊去,聽到呂江年回來,瞳孔不轉了,想起一個最要緊的問題,磕磕巴巴問:“顧二爺的意思是……您和大姑娘是因為他才出的車禍么?”
顧微庭似笑非笑:“算是吧。在鬼門關里走一回,沒死是我運氣好,呂江年不是傻子,這種情況下立馬又對我出死手就是在親送自己進監獄……”
“所以顧二爺喊我來是為了?”阿牛兩眼倔犟地望著顧微庭,趁嘴問道。
顧微庭慢回,頓了一下,目光變得銳利:“金素娘姨,你今日回去,提醒她近來小心一些,呂江年應是知道她做的事情了。”
“那阿鈺呢?” 這脫口而出的親昵稱呼,阿牛自己也嚇了一跳,知自己失口,忙改口為大姑娘。
顧微庭不在意這聲親昵稱呼,笑道:“往後我不會讓她有機會離了我的眼底,雖然不敢誇口保證她毫髮無傷,但她挨刀子前,我會先替她挨。還有,呂江年這件事情,你不要與她提半個字。”
甄鈺一受刺激就變了個人似的,一個尋常的字眼也足以讓她神經大跳,因為太懂得“愛”字的價值,見不得與死有關的事兒,當恨意踩到愛字上頭,那精神狀況就會壞到讓人擔憂,收撮不得性子,所以不得不瞞她個水泄不通。
顧微庭看著是斯文,涉事不深嫩角色,打了一段時間的交道,阿牛還是怕他區處不好後面的事情,累了甄鈺後半生,畢竟他年紀輕,前先手上乾乾淨淨,不涉風月場,也不涉商,相贏那些老滑頭,鹽還是吃得太少了。
聽了這段話,阿牛心裡的疑沒淡去,反而愈發擔憂,一顆心,跳到了嗓子眼去了。
這次事情,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嚴重。
“雖然大姑娘一開始利用了顧二爺,但阿牛懇請顧二爺,往後,多擔待她……擔待一點點就好。” 阿牛直起背,抖擻精神,放下手中的餛飩,方管家給多餘錢也放在了桌子上,不等顧微庭做聲,便離開了醫院,腳步往藍橋方向走去。
兩碗餛飩還是熱乎乎的,但沒了湯,餛飩糊成了一團,有幾個皮肉分離了,白色的皮,像是浸泡在水中的紙一樣,看著毫無胃口。顧微庭想著扔掉,但碗里發出的香味又促食指大動,他拿起筷子吃了一口,口感不錯,味道一吃就不是滬人做的,他勉強其實,提著餛飩到甄鈺的病房去。
……
阿牛徒步到藍橋的時候天剛擦黑,今日藍橋沒點燈,但敞了門迎涼風。
幾位娘姨帶蘇頭,穿花衣裳,臉上的脂粉厚厚一層,臉頰是粉的,眼皮的黃的,嘴巴是紅的,頭上的顏色更是雜亂,端著玲瓏身,縴手拿著亦手絹。
娘姨分成兩排,在天井下相對而站,一字排開,一替一句,捏著嗓子在哪兒唱曲子。唱的還是粵曲,阿牛跟甄鈺這麼多年,粵語不太圓熟,有些歌詞聽得懂,有些歌詞聽得稀里糊塗。
阿牛掃了一眼,很快就看見了金素,她伸出食指,修得圓潤的指甲,戳起華梅的胸口,眼中出淚,在哪兒有腔有韻的念白:“你估我不知,你估我不知。”一聲尖過一聲。
花梅假意被金素的食指戳倒,哎呀一聲,側著趴到地上去唱凄涼,用手絹揩眼角:“你個大惡婆,良心死,不容我在家,逼我夫主,寫分書與我。”
金素哼一聲,把花梅罵:“雞唔食米,都怪你太賣俏。”
又捂住胸口咳嗽一聲:“我病得咁凄涼,夜夜有咳,你兩隻耳朵聽見了,還講唔知,總給我飲涼水,冇良心,冇良心啊。”
每一句話的結尾,金素都要帶著哭腔還要無限拉長,把凄涼二字演得淋漓盡致。
阿牛看了好久,才明白她們演的是什麼角色。
金素演的是無理取鬧的惡婆婆,花梅演那受氣的媳婦。兩人都哭得妝容花去,臉上紅一道,黃一道,口脂都沾到牙齒上了,阿牛見了,實在忍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
金素的死想想就好痛,想畫面我竟然吃不下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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