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餓,甄鈺更覺渴,葳葳蕤蕤躺在床上,舌尖舔起嘴唇。顧微庭當甄鈺又渴又餓,從衣櫃里拿出一條絲綢睡裙給她套上。
睡裙長不及膝,小腿全露,動一步春光乍現,睡裙說可身也不可身,甄鈺覺得腿涼颼颼的,不住往下扯裙擺,然而越扯領口就越低,再低一分,雙肩亦將坦露。
夏日暑氣重,不過洋樓到處貼著白瓷磚,室內的溫度偏低,到了赤兔西沉,星光滿天時,會有一股涼意砭肌。甄鈺跣足踩上發涼的地板,踝骨的骨縫酸溜溜,顧微庭尋來一雙男式拖鞋:“穿著。”
甄鈺使性傍氣,腳趾蜷縮,顧微庭以為她嫌棄,蹲下身,復以掌丈量她的足,足仍是纖不盈握:“今日將就一下,明日我去商場買。”
“不用買了。”甄鈺撇撇嘴,穿上那雙男式拖鞋,她心想著往後再也不會來這個地方。
顧微庭帶她下樓,拖鞋不合腳,腳後跟多了一大截,甄鈺再小心翼翼,走起路來也難免發出擾耳的“啪啪”的聲音。
這陣聲音吵醒了在角落裡酣睡巴兒狗。
摸黑的巴兒狗搖頭晃腦,循聲走至樓梯口。
一樓沒有開一盞燈,除了窗子的周圍有些亮光,其它地方,眼睛礙難辨之,顧微庭先她一步路去開燈,甄鈺手摸著紅木扶手走得極慢,生怕腳下疏忽,骨碌碌地跌下去。
走到最後一級樓梯,有羽毛似的東西掃過小腿,接著是一條濕濡的軟物舔著大腳趾,甄鈺華容掉色,卻退一武,扯破喉嚨驚呼,忽然眼前一亮,頭頂的燈在驚呼聲中一盞盞亮起。
亮光能驅散大部分恐懼,甄鈺垂眼看腳邊,原來是一隻巴兒狗。
巴兒狗毛髮雪白蓬鬆似柳絮,眼黑鼻黑精神佳,尾巴卷卷,耳朵垂垂,小跑起來一扇一扇似芭蕉,看著乖巧。
巴兒狗拳頭似的臉寫滿了委屈,它淚汪汪地望著甄鈺,顧微庭拎起巴兒狗,放在甄鈺懷裡:“它倒是喜歡你。”
甄鈺不怕貓狗,手臂抬起,試探地摸摸巴兒狗的頭,這是她第一次近距離見著巴兒狗。這種狗,京城的大戶人家愛養,上海的富家小姐也愛養。
出類拔萃的富家小姐穿著光鮮亮麗的洋裝,懷裡的巴兒狗也要沾點洋光,或是頭上多一頂蕾絲帽子,或是脖子處多一條花邊圍脖,把它們打扮得有富貴色。
一隻品相佳的巴兒狗價值千元,比幺二堂子的倌人身價貴,甄鈺愕然不已。
巴兒狗不怕生,在甄鈺懷裡乖乖趴著。巴兒狗的毛短,身上的肉多而實,摸上去,手感不錯,甄鈺摸著摸著眼裡泛起亮光,唇邊有了笑痕。
顧微庭見狀,捋起衣袖,把巴兒狗拎到地上放下:“它還沒有名字,你給它取一個。”
甄鈺轉瞬斂了笑容,摔臉了不領情,道:“自己取。”
“你不喜歡嗎?”顧微庭反問。
甄鈺沉默,顧微庭蹲下身摸起巴兒狗的頭:“本就是送給你的,你不喜歡,那就讓它去流浪罷了。”說著作勢拿腳,要把巴兒狗趕出洋樓。
巴兒狗不知道二人發生了什麼情況,還傻乎乎的搖尾巴,吐舌頭,甄鈺頑不開顧微庭,發急道:“我、我沒說我不喜歡。”
“那就是喜歡?”顧微庭逼問。
“還、還行。”甄鈺一副被霜打了的模樣。
“既然如此,那往後你得日日來這喂它食物,你不來,它就會餓死,它還不到一歲,餓到了,就容易死。”顧微庭收起腳,不趕巴兒狗了。
甄鈺知自己陷落他的計中,心中不甘:“顧微庭,你、你又威脅我。”這次竟拿一隻天真無邪的動物來威脅她,實在是個小人也。
“沒有,這是一個邀請,一個邀請而已。”顧微庭矢口否認,卻說的不明不白。
甄鈺無暇去細想他的話中意,在哪兒氣到翻白眼,顧微庭露出笑容:“廚房裡有魚,今晚吃猶太式炸魚。”
甄鈺口乾,並不想吃這些奇怪的西式料理,她給自己倒了一杯水,水經過喉嚨,人舒服了,飢餓感也明顯了:“隨便。”
顧微庭一力篡奪甄鈺進廚房殺魚,甄鈺惡聞腥氣不肯同去,顧微庭非要讓她舉刀殺魚,甄鈺一急之下,捂住鼻子蹲在地上不肯走,還說出粵語:“猴腥、猴臊嘅。”帶著幾分撒嬌的意味。
“那你看著我殺。”顧微庭強拉硬扯把甄鈺推進廚房。
甄鈺抱住手臂靠在牆上,誓死不舉刀,顧微庭笑笑不說話,從冷凍箱里拿出一袋魚倒在盆里,一條一條洗乾淨。
那些魚兒身長一折,鱗細刺少,顧微庭用小刀去乙丙。
魚兒肚皮破開時,廚房瀰漫一股血氣,甄鈺嫌棄地皺起鼻頭,想掉頭到外頭呼吸新鮮空氣。
顧微庭處理好乙丙,把魚兒放入鹽水裡浸泡,趁著這點空隙,他打了六個雞蛋,並說:“知道英式炸魚和猶太式炸魚有什麼區別嗎?”
“不都是炸魚么。”顧微庭不論何時腰板都直,低頭洗魚後頸也是筆直的,腰板兒直的人,遠看近看都清爽,甄鈺腰酸得直不起來,沒心情和他打趣,納悶怎麼他的腰一點也不酸,她駝背站著也都遢邋了。
“確實都是炸魚,不過英式炸魚是趁熱吃,猶太式炸魚是放涼了吃,前者裹麵包屑油炸,後者裹雞蛋和麵糊。麵包屑吃著膩,上海天氣熱,適合吃猶太式炸魚,我在英國時愛吃英式炸魚,英國天氣一年到頭都偏冷,難見晴,不吃熱食,腸胃會不舒服。”顧微庭打完雞蛋,開始調麵糊。
顧微庭調麵糊的手法十分嫻熟,水、白酒不多加一滴,亦不少加一滴,看來他在英國常做這道菜,甄鈺開始期待這道菜的味道了。
炸魚的時候甄鈺躲得遠遠的,她怕濺出來的油燙到自己,顧微庭閃也不閃,站在原地炸出一盤魚。
聞到油香味,甄鈺嘴巴饞,肚子叫個不住,顧微庭用蓋子把炸魚蓋起來,避免落了灰塵,引來蟲蟻:“涼了再吃。”手上沾了油,他用肥皂慢慢洗去。
不久前才殺卻了慾望,可見甄鈺裸露的肌膚,他興緻復抖上心來,從后抱住甄鈺親吻她的耳垂。甄鈺不迭躲開,被抱了個實在。
顧微庭說:“英國人是世界上最愛吃糖的人,一切食物都有甜味,我吃不習慣,只好自己下廚。學做甜品的時候,英國的朋友告訴我一個奇怪而有趣的東西,他說女朋友的身體和甜品的質地一樣,有飽滿的香味、有性感撩人的口感……和女朋友做愛的時候,要細細品嘗,就如做甜品時要調動五官。”
灼熱的性器抵在臀上,甄鈺的臉繃緊,這一通話只是笑樂院本罷了。
顧微庭搭撒著眼皮,眼珠子往鬆開的領口裡轉。甄鈺默默收緊領口,不與人喂眼。但身體的私密之處早已暴露在對方眼裡了,現在遮遮掩掩顯得氣勢弱,甄鈺放下手,垂在股旁,任身後的人消遣。
顧微庭往領口裡吹一口氣,甄鈺冷得哆嗦,他滿意甄鈺此時的乖巧,聲音多了幾分愉悅:“和甜品的質地一樣,這個說法極妙,肌膚是絲綢般的光滑,若要具體說是什麼甜品,應當就是Panna Cotta(意式奶凍),雙乳著手欲融化,是草莓冰忌廉,花穴是蛋糕上的那層奶油。” 說到那個器官,手就往那個器官去。
想他們的女兒叫什麼好,想了許久也沒想到個滿意的,開始想孩子名的時候也就在往結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