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中爵 - 海中爵_分節閱讀_78

“秦家人懦弱無能,面對大軍壓境只敢用一個女人,我的母親去拖延時間;來到遲錦后又奪去了我方家的所有基業,甚至用莫須有的罪名將我父親逼死於牢中,我對他們的恨不比您少。”若秦唯玉,秦唯珅,或是坐在龍椅上的秦炾,任何一位秦氏皇族在這裡,他們一定熟悉這樣的方停瀾。從囹圄中出來后的少年總是用這樣的赤誠的聲音和真摯的表情,跪在他們面前說著討好的話語,如今換了對象,他的音調也絲毫不變。
“費叔叔,我們有共同的目標和敵人。”他說。
費禕站在門口沒有說話,海神號還在為了擺脫身後的緹蘇軍隊而左搖右晃,每當炮台中的彈藥齊齊射出時,兩人腳下的地板便會傳來一陣又一陣細密的震顫。
停瀾,你要心動而氣靜。方闕教他下棋的時候如此教導過他。
他又賭贏了。
“方停瀾。”良久之後男人說道,“我收回我剛剛的話,你和方闕並不像。”
“我要是像我父親,現在已經在天牢里爛成一堆白骨了。”方停瀾微笑道,“我阿娘說我最大的優點,就是從小慣會見風轉舵。”
對方此刻提起自己的母親,成功地讓費禕臉上的寒冰化解了一些,他又一次看了一眼那封信,“觀卿她……”男人止住了話,忽然道,“你剛剛說商海連騙了我,是什麼意思。”
“意思就是……”方停瀾始終牢牢注視著費禕,不放過對方任何一個微小的動作和表情,“我和他從一開始就認識,本打算合起伙來吞掉天機庫里的東西,我拿《吉光黃雲書》,他拿金子。”
費禕那天本就對海連半信半疑,加上影子又曾向他彙報過海連此人以前在毒蜂號上就干著殺人放火買命錢的勾當,在島上時又時常在放有摧城火的“寶藏山洞”附近晃蕩,比起那天夜裡的商海連,他反而覺得一個在賊窟里摸爬滾打見錢眼開的海盜更真實一點。男人手中的槍慢慢往下放了半分,剛要說點什麼時,門外忽然傳來了彙報聲:“船長,緹蘇人被我們打跑了!”
“很好,繼續朝沙鬼灣前進。”費禕吩咐道,他重新看向方停瀾,“這幾艘緹蘇的船,不會跟你有關係吧?”
“天地良心,我一個東州人,怎麼有權利指使得動琥珀王的海軍?”方停瀾一臉無辜,“倒是您該警惕一下,是不是有誰在阿巴勒的耳邊進了讒言?”
72.
“你們當時離開沙鬼灣后不到半個月,莫亦人就封港了。”阿克一邊在前面開路一邊說道,他傷口上系著繃帶也不老實,胳膊在身側一甩一甩的,“之前他們明明說好的還有一個月的考慮時間,但沒了女妖號后,沙鬼灣上其他海盜就亂成了一團,四腳螃蟹號最先跟莫亦人起了衝突,結果他們全被吊在了島南邊的樹上。有了他們當榜樣,後面大夥都不敢再跟莫亦人嗆聲。黃牙那幫軟骨頭慫得最快,天天沖著莫亦人搖尾巴,他們乾脆叫黃牙那幫人看著咱們,狗仗人勢的玩意……”阿克說道這裡時,還忿忿地吐了口唾沫,“好在黑薄荷號歸降得早,沒受到什麼刁難,這都多虧了昆姬阿姨。”
“叫姐姐。”
“多虧了昆姬姐姐。”阿克從善如流,他繼續道,“但前兩天莫亦的前哨艦歸港了,說看到了費科納的船。”
“於是他們把島上的男人都弄死了?”海連問道。
阿克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黃牙他們跟莫亦人彙報哪些人在這段時間不老實,把他們都說成是和費科納一夥的,明明有些只是跟他以前結過梁子而已!”少年臉色漲紅,“那天晚上死了好多好多人,昆姬姐姐趁亂讓我逃了出來,不然我可能也……今天一大早,黃牙他們就跟在莫亦人屁股後面出海了,剩下的男人當成苦力也都押上了軍艦,剩下的只有我們,還有昆姬姐姐。”
“不過這也便宜了我們,”昆姬一指前方,“莫亦人本打算銷毀所有的船,但費科納來的太快,他們走的也匆忙,於是留了幾艘,停在了沙鬼灣東邊的港口。”
“那邊以前是你的地盤。”海連說。
“沒錯,”昆姬笑著,“他們只留了一船半的人在南港接應,剩下的人負責看守我們,如今東港無人,我們盡可以大搖大擺地晃過去。”
海連看了一圈身邊的少年們:“我記得你不是還收留了一些姑娘么?怎麼沒見她們?”
“莫亦人封港前,我借口要去喀其里灣的船廠取船,送走了一批人,裡面就有阿克的姐姐。要不是因為這個,”昆姬指了指臉頰上的傷,“老娘才不會吃這頓苦頭。”
海連不由從心底對這個斡旋與沙鬼灣上的女人起了敬意,他歉然道:“難為你。”
“大家各有各的辛苦,”昆姬倒是無所謂地擺了擺手,“我只是求一點心安罷了。”
不過一刻功夫,眾人就來到了東港前,這裡和沙鬼灣的主港口隔了一片叢林,平時雖然比不上主港人多,但也是熱鬧非凡,如今如阿克所說,除了沙灘上有幾隻小螃蟹還在挪動外,再看不到別的什麼活物。黑薄荷號就停在港口的一側,靜靜等待著她的船長。
上船后,昆姬將頭髮用手腕上的一隻帕子束好,徑直走進了船長室,等她再走出來時,女人腰上多了兩把火銃,刀也換成了自己的蓮花刀,燦金的發間插了一束艷紅羽毛,她大步走出船長室,雨水眨眼便將羽毛浸濕,耷拉在發間,但這一抹紅仍像火焰一般,在她的鬢邊熊熊燃燒。
“我去掌舵,你教他們絞索起錨。”昆姬說。
“遵命,船長。”海連笑著回答道。
黑薄荷號的船長緊握住舵盤,她面向眼前的滔天風雨高聲叫道:“揚帆,!”
第53章一轉攻勢
73.
時間在一分一分的流逝,哪怕不斷地莫亦有軍艦咬住了海神號的身軀,但在過於懸殊的噸位與火力的差距下,這些鬣狗並不能將利齒釘入雄獅的命門,反而被其他船隻的流彈擊中了甲板,不得不又夾著尾巴倉皇地逃走。海神號慢慢地離沙鬼灣越來越近,只要讓第一發摧城火從炮膛中射出,莫亦人在這場戰役中的失敗必成定局。
影子看了一眼頭頂的船長室,有些欲言又止。
海神號的船長不能一直僵在室內,船員的調度還需要費科納來負責,剛剛他遣人過去彙報戰況,實際也有催促的意思,但費科納卻彷彿沒有聽明白一般,仍然沒有從裡面出來,這是從來沒有的事情。
他的船長踹開大門時他就站在他身後,一旦出現不測,他立刻就能閃身進來對那隻老鼠補上一槍,但費禕卻在看清室內人的臉時一揮手把他拒了出去,這也是從沒有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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