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中爵 - 海中爵_分節閱讀_51

“東州人?他們會開個屁的船!他們的船上寧願多裝兩箱滑溜溜的緞子也不肯安一架炮台,少賺了一枚銅錙就跟要了他們命似的。”旁邊有人嗤笑,“其實你們就是被南邊的軍艦打了眼,沒臉說才扯什麼東州的吧?”
“愛信不信。”海連懶得解釋,他又往嘴裡灌了兩口,肺腑里騰起一股火辣熱氣,這才覺得有了些腳踩上陸地的實感,剛要讓酒保再續上一杯,肩上忽然一沉,他側過頭看去,對方露出一口黃牙朝他微笑:“喲呵,這不是小海連嘛?”
男人寒暄都還沒說完,海連便馬上把頭轉了回去,這人臉上頓時有些掛不住了:“見了朋友你就這個態度?”
“我跟廢物是朋友?”海連譏誚。
海連這聲不大不小,恰好能讓一旁喝酒的人全聽見,四周頓時發出了憋笑的聲音,有人還朝男人起鬨:“瞧瞧,人家一年前就說不會跟你上床,你現在還湊過去找耳光打,黃牙,你這老臉該去塗點船油,沒準年輕上兩歲海連就答應了呢!”
憋笑霎時成了鬨笑,黃牙在一片看好戲的目光中漲紅了臉,他胸膛起伏几番后忽然也跟著笑了:“是,我哪比得上灰沙呀,小夥子多年輕,早早地就沒了命,那當然一輩子都留在了年輕的歲數。”他看著海連霎時緊繃的下頜線條,舌尖愈發舔著惡意,“海連,你是他手下最得力的人,有你在,毒蜂號怎麼會輸?莫不是前一天夜裡,你相好把你操得起不來床了吧?毒蜂號被人全剿了,你又是怎麼從軍艦上活下來的,是不是也靠你的屁股,啊?”
海連始終一言不發。
男人說話時猥褻熱氣全噴在了海連的頸窩,原本搭在肩上的那隻手也一點點下移,“當兵的活兒跟你相好比哪個更厲害?你跟幾個人搞過了?他們付你錢嗎?”
在黃牙的手指要落到自己脊柱最後一節的位置的剎那海連反手攥住了對方的手腕,他一把甩開了那人的手,重新看向黃牙。
“黃牙。”
“怎麼?”黃牙挑眉,“終於不當啞巴了?”
海連直視著他:“你剛剛不是問我怎麼從敵人手裡活下來的么?我現在告訴你。”
他丟了一枚銀幣給酒保,從椅子上站了起來:“酒錢。”
“還有桌椅錢。”
話音一落,海連的拳頭便落在了黃牙的臉上。
“就這麼活。”
第36章上尉
45.
黃牙被這突然的一拳揍得頓時暈頭轉向,他本能的往後退了一步,視線還沒清明,下一秒一樣硬物又兜頭砸了過來——椅子擊中男人頭部後向旁一彈,砰地一聲撞上旁邊桌上唯一一隻東州瓷碗,瓷碗飛轉向下,碎裂聲和黃牙撞上桌椅的聲音一塊響起。
“你他媽要打人就打人,還真砸老子的東西!”酒保在櫃檯後面罵道,結果海連又丟來一枚銀幣堵住了他的嘴。
沙鬼灣中打架簡直是比吞口唾沫還要平常的事,黃牙敢這麼挑釁自然也有心理準備,他只是沒想到海連出手時一點預兆都沒有。鼻腔內簌簌落下的鼻血全沾在了鬍髭上,又順著流進了污漬斑斑的齒縫中,滿嘴的黃黃紅紅,有些可笑,他用這張髒兮兮的嘴罵了兩聲娘,還要罵第三聲的時候他架住了海連的拳頭,卻沒能架住海連踢向他下體的膝蓋,於是他那張臉頓時更扭曲了。
海連把這張扭曲的臉按到了桌上,挑眉問道:“你剛剛哪只手搭我肩的?”
他說著另一隻手已經拔出了匕首,刃尖從男人的粗糙的手背輕輕滑過時,不光帶出一道鮮艷血痕,還可以聽到的男人喉嚨深處發出的咯咯聲音,海連緩緩問道:“是這隻嗎?”
“哈……哈哈,切個手指都這麼磨磨唧唧,當什麼海盜,”黃牙居然還能樂得出來,“不知道小海連上床的時候是不是也會像個處女一樣扭扭捏——啊!!”
慘叫和劇痛來的太突然了。
痙攣的肌肉和後頸的冷汗在告訴黃牙,在他視線看不到的地方,有什麼東西撕開了他小指的肌理,切斷血管,並且向著支撐血肉的那截唯一硬物進發,伴隨劇痛和慘叫的是海連懶洋洋的笑聲:“你以為我不敢?”
他手中這把刀想要切骨斷髓本該是眨眼就能結束的事,但他此時偏偏不想給黃牙一個痛快。還是這種地方適合他,什麼大劇場,晨鳴宮,垂芷庭,那些地方都向陽而生,而海蓮花是避陰植物,還是更適合在沙鬼灣潮濕昏暗的角落裡和一隻臭老鼠扭打撕咬。
在他終於觀賞夠了黃牙的表情時,也有人終於按住了海連的胳膊:“算了吧。”
攔住海連的人在沙鬼灣的外號叫“上尉”,從前還真是個緹蘇的軍官,也不知道犯了什麼事才跑到了這裡。雖說沙鬼灣中百無禁忌,但上尉因為人夠義氣,在團伙中極有威信,又幫其他家的海盜們躲過好幾次危機,再加之他還是海盜頭子費科納手下最得力的幹將,種種事迹算下來后,如今只要他開了口,就算是最壞最狠辣的海盜也會聽上一兩句。
“算了吧,海連。”上尉重複了一遍。
海連回頭看他。
“在酒館打架,見血可以,沒人會管。但如果從身上掉下除牙齒以外的物件兒,那就是真結仇,”上尉用只有他倆才能聽清的聲音說,“你現在背後沒有毒蜂號的弟兄,拿什麼資本跟黃牙手下一船的水手結仇?”
他說著用目光悄悄示意了周遭那些冷眼旁觀的海盜們,在陰影蟄伏的地方,確實有幾個按捺不住的身影在蠢蠢欲動。
“而且我有正事要跟你說,海連。”上尉說。
海連抿了抿嘴,這才拔出匕首,放開了黃牙。隨即就有幾個黃牙的部下沖了過來扶住了他們的頭兒。男人鬍子上的血已經幹了,隨著他吸攮鼻子的動作不斷有紅色的碎片從上面掉下來,黃牙握住已經斷了半截的小指,咬牙切齒:“你記著。”
“我確實記著,你欠我一根手指。”青年用指腹將刃上的鮮血揩去,“再惹我一次,我會連本帶利要回來。”說罷,他回到櫃檯將自己那杯沒喝完的酒一飲而盡,才隨著上尉離開了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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