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也看不見，這會兒的形象像足了一隻偷腥的貓。
當溫度漸高，蒸得耳朵尖微紅時，吹風機里出來的風又會變得涼爽一點——根本不需要唐曉染開口提醒。
蕭時歆的妥帖溫柔，永遠都這樣恰到好處。
等到吹風機的聲音停下，蕭時歆五指沒入她的發間，一路捋到發梢，感覺到指間的濕潤已經通通變成了乾爽，開口提醒道：“好了。”
唐曉染站起身來，在她收起電吹風，即將出門的剎那，從後面抱住了她。
雙手環著她的腰，皮了一晚上的女生埋首在她肩頭，嘆氣一樣地低低說道：“歆姐，你還有我呢。”
語氣里有著安慰，還有一種彷彿在替她難過的錯覺。
蕭時歆的身體霎時間僵硬了。
差點連手裡的電吹風都拿不住，整個人都跟被貼了定身符似的，僵在了原地。
心跳在耳邊‘砰’地一聲炸開，緊接著就像音樂高潮時的鼓點聲，密密麻麻、速度快到讓她再無法數清。
……被發現了。
腦海里只有這一個唯一的念頭，像大屏幕上猩紅嚇人的字幕，成為她意識里警示燈一樣的存在，提醒著她，這短短的時間內究竟發生了什麼。
心跳超速之後，血液的溫度不僅沒有跟著沸騰，反而將一股寒流帶到了四肢百骸，讓她的手心再一次地滲出涼意。
也許是某根弦被崩的太緊，開始不堪重負，好似下一秒就能發出吱呀吱呀酸倒牙齒的聲音，於是緊急時刻的那根保險絲又一次接管過大腦里的所有工作。
她怎麼發現的？
是唐曉煜告訴她的嗎？
為什麼從回來到現在，到此刻才說出這件事？
她以後會怎麼看自己？是不知如何面對、還是小心翼翼？
與此同時，仍有一絲渺茫到讓蕭時歆本人都捕捉不到的僥倖，悄聲說了一句：萬一，她指的不是這件事呢？
但那聲音終究太微弱，在無數個混亂的、更為重要的念頭裡湮沒。
“不管以後你家裡發生了什麼事情，你都還有我呢，我會一直一直在你身邊。”唐曉染的下一句話就在此刻響起，落進她的耳中，爾後穿過腦海里紛亂如麻的重重思緒，佔據了她的全部心神。
也許是浴室里著實太過寂靜，也許是她們倆的距離足夠靠近，蕭時歆才能從心底漫天的雜音中，捕捉到唐曉染傳遞來的下一句。
下一瞬，那些紛紛揚揚的，密密麻麻的念頭都被按下了暫停鍵。
之後，彷彿被病毒入侵的電腦終於裝好了殺毒軟體開始運行，一切都在漸漸恢復正常。
……家裡發生的事情？
蕭時歆反應了過來。
雖然同樣是不願意讓唐曉染知道的，但是顯然這件事比起最讓她擔心的、最致命的來說，已經要好上很多了。
蕭時歆沒有接話。
從心底之前紛亂的鐵馬金戈里平靜下來之後，她像是自己跟自己打著一場看不見結局的仗，在這短暫的中場休息里漫上疲憊。
唐曉染沒聽見她的回答，收了收雙手的力道，將人抱得更緊。
突然反應過來什麼，她再一次開口，語氣比起之前要急促許多，裡面還捎著驚慌：“我、我不是故意打聽的，歆姐，我……我是偶然……”
蕭時歆聽到她語氣的變化，沒想到她在短時間內的思維還能跳躍到這麼遙遠的地方，頓時覺出幾分好笑。
拍了拍她放在自己腰間的手，蕭時歆輕聲回道：“沒關係。”
她的視線落在前方浴室門的花紋上，突然有個預感：以後她這種過山車體驗還會出現無數次。
也許從在那裡碰上唐曉煜開始，就預示了這一切。
唐曉染聽到她那句‘沒關係’的時候，突然想把自己吊起來打一頓。
為什麼哪壺不開提哪壺？
裝作不知道不行嗎！全世界就你能是吧！
現在好了，氣氛這麼尷尬，你說怎麼辦！
半晌之後，蕭時歆感覺到一個柔軟的吻落在她後頸。
輕輕的，帶著那人呼吸間微熱的氣息，羽毛一樣落在她後頸上。
沿著脊椎霎時間躥上來一股酥麻。
唐曉染以為自己很溫柔，實際上卻無意識間用另外的情緒轉移了蕭時歆的注意力。
“鬆手。”比起這個柔軟塑造出來的溫馨，蕭時歆的聲音就顯得冷了許多。
唐曉染以為自己沒哄到點上，略有些著急，手下扣得更緊，透露出一點都不肯放開的意思。
“不~”她又開始耍賴皮了。
蕭時歆有些無奈地提醒道：“你打算在這裡抱著我站一個晚上？”
要是唐曉染敢點頭，她就讓這人自己站著去。
“那我們去睡覺吧？”聽到她不是拒絕自己親近的意思，女生興高采烈地鬆了手，拉著她就往外走。
蕭時歆看了看手裡拿了許久的吹風機，挑了挑眉，不置可否。
五分鐘之後。
蕭總看著又一次湊到自己跟前的稚嫩臉龐，不動聲色地平視那雙深棕色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