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在聚會上無所事事,安格斯開不了口也沒興趣接受那些安慰的話語,乾脆早早離席。他找到了待在休息室中的迪恩,將洛柯爾從迪恩腿上抱起換自己枕上去,洛柯爾被安格斯安穩地放在胸口,絲毫沒被吵醒。
「你這是幹嘛?」
安格斯微笑,然後用嘴型說了個字。
『睏。』
「你可以回自己房間睡。」
安格斯只是打個哈欠,然後突然想到什麼,他小心避開躺在懷裡的洛柯爾,從內側口袋取出一張對摺的書信,遞給迪恩。
那是他退婚的證明,前婚約對象的家長寫的親筆函。
迪恩仔細地看完后忍住笑意,「他們批評你的這些缺點,其實還蠻中肯的。」
安格斯才想起來那個氣量狹小的老頭在退婚理由上寫滿了自己的壞話,臉色一變,馬上抽回迪恩手上的證明。
儘管這樣也無法洗去剛才的記憶,迪恩悶聲笑著,安格斯氣不過,就著還躺在迪恩腿上的姿勢,轉過頭咬了口迪恩大腿。
「喂!」
安格斯直接閉上眼,假裝什麼都沒聽到。
迪恩看他眼底下的青黑,最終還是放棄叫他起來,反正孩子也睡著了,等等腳麻了再叫安格斯。
抱著連自己都沒注意到的縱容想法,動彈不得的迪恩也只能跟著闔眼休息。
跟安格斯一起待著,一不注意就錯過了賓客回去的時間,剩下的只有幾個與修米傑有親戚關係又比較熟稔的親屬。
此外還有與安格斯走得近的表哥杭頓及他的泰勒,另外還有一位勞佛勒生父那邊的親戚––同樣也是公爵的維克多,出於禮節與尊重,修米傑邀請了對方家族較有聲望的人出席喪禮。
迪恩看這個情況勢必要用過晚餐才能脫身,安格斯抱著孩子就坐,迪恩只能跟在他身邊坐下,還好他已經調整好了心態,任憑其他人怎麼打量也心無旁鶩地專心吃飯。
安格斯拿著湯匙想給洛柯爾餵食,就像在迪恩家做過的那樣,但洛柯爾在這麼多人的環境下一口也不吃,只想窩回父親懷抱,安格斯束手無策只能將孩子還給迪恩。
迪恩接過孩子,將孩子正面轉向旁邊的安格斯,洛柯爾看不到對面的陌生人只見到比較熟悉的安格斯,心情一下又好起來,笑出了小小的酒窩。
迪恩便趁這時給他一口一口喝湯,一下給他擦嘴一下又哄他張嘴,連自己都顧不上吃。
安格斯將肉切了一塊塊,他看準了迪恩動作的空檔遞到他面前,迪恩沒什麼猶豫直接用嘴接過吞入。
一些賓客看到,覺得照修米傑的脾氣應該會不太高興,但意外地他好像沒看到似的,自顧自地拿出一瓶酒。
「這是我老伴的珍藏,他一直捨不得喝,後來身體差了想喝也不能喝,乾脆趁今天大家都在,一起喝了也不算浪費。」
在座不少人都是知道修米傑不滿意兒子的前任婚約對象,當迪恩抱著孩子出現已經夠讓人吃驚,現在安格斯與這位前任婚約對象的互動又如此親暱,修米傑卻一點反應也沒有。
大多數賓客也恪守本分該吃就吃該喝就喝,有什麼想法都壓在肚子里,當然也有那種好奇不停探究的眼神。
晚餐后的甜點時間,迪恩帶了孩子走走讓他消食。可能是覺得好吃,洛柯爾吃的比以往要快,很快就飽了,迪恩正好有藉口離席避開那些目光。
雖然沒有惡意,但迪恩也沒興趣像馬戲團的動物一樣給人圍觀。
他給孩子在較少人經過的後花園拍嗝,邊拍邊哼歌,此時一雙手從他身後抱住令迪恩猝不及防。
「誰?」迪恩試探地問。
身後的人沒有回應,只是一手摸著他的腹部,一手往更下方游移,用氣音發笑。
動作曖昧挑逗,迪恩孩抱著孩子挪不出手,他又再問一次。
「是誰?」
感覺被越抱越緊,就算回頭也看不見,迪恩的臀部緊貼著對方胯部,那雙手甚至伸進了迪恩的衣服內。
迪恩深吸一口氣,用頭往後重擊對方。
「啊啊!」
對方慘叫一聲,摀著鼻子倒退好幾步。
「你……你就不怕打到安格斯嗎?」男子不可置信地看著迪恩,他完全沒想過幾會被攻擊。
迪恩回說:「就算是安格斯也不能這樣隨便,何況你又不是他。」
男人看了下手掌里的血,憤恨地叫罵:「什麼東西,我都流血了。」
「不是正好嗎?對你這種上下都充血的了就是要放點血治療。」
「你什麼口氣,不會真的以為安格斯退婚你就有機會了?」男人鼻血止不住,他拿出手帕擦拭,「不過就是個鄉下寒酸窮鬼,就算有了小孩也沒人會把你當回事,他都攆走你一次你還學不到這個教訓?」
迪恩輕拍著有些嚇著的洛柯爾,不想再跟這個人多說轉身離開,但這傢伙又死皮賴臉的湊近。
「安格斯不會給你身分,你也別想討到什麼好處,他們不喜歡用錢解決事情,錢這東西太俗氣會降低他們的水準品味。」男子又伸手輕捏迪恩的腰做試探,「我就庸俗多了,花錢既然能讓大家開心,何樂不為?」
迪恩見前面的路更漆黑陰暗,自己又抱著孩子不能冒險,想折回去又被煩人的男子堵住,他按捺著情緒,好言相勸。
「閣下,我對安格斯或是你的錢都沒有興趣,我很快就會帶著孩子回到鄉下,我也不在乎你是誰,也不管你的用意,我孩子累了現在就要回去休息,請你讓開。」
男子不屈不撓,他年紀看上去沒比迪恩大多少,臉上的表情卻讓人覺得油膩滑頭。
「多可惜啊,你還這麼年輕,難道真的想留在鄉下庸庸碌碌過一輩子?我在市區有套房子,雖然不大但該有的都有,隨時都可以進去住。」
迪恩幾乎是咬牙切齒:「我已經有孩子了。」
「我知道啊,但你不是還沒結婚嗎。」男人語氣曖昧,「就算結婚也不代表不能換換口味嘛!」
迪恩不知道對方身分,但依稀記得是參加葬禮的賓客之一,卻又沒在晚餐的宴席上出現,他抓不準這個男人跟安格斯一家的關係,也無法判斷他會大膽到什麼程度。
迪恩臉色越來越臭,他大步繞過此人,男人看他沒有反抗就認為迪恩肯定不敢聲張,用力將迪恩推到牆角。
男人一向就喜歡找些家族式微的年輕人,被佔了點便宜也只能隱忍不發,有的倒也識趣,雖然表面上不情不願,但只要給夠甜頭就反而貼了上來。迪恩被安格斯甩了一次后如今又再次出現,男人自然視他為較知趣的後者。
但是他沒料到迪恩直接重重踹他一腳,他也不知道是自己把迪恩推到牆邊才讓迪恩能在抱著孩子的同時靠著牆穩住身體出腳攻擊,以免重心不穩摔到孩子。
男子還沒開罵,臉上就承受重重一拳,一拳接著一拳地落在他的臉,剛剛才止住的鼻血又留了滿臉。
他的呼救聲引起了注意,不少傭人開了窗查看聲音來源,當他們看到自家少爺打人時不由得發出驚呼,很快這騷動連賓客都注意到了。
當眾人提著燈趕到,那個男人已經摀著臉痛哭哀號,他被打到跪地后安格斯就用腳踢他,他現在連呼吸都在痛。
「怎麼回事?」
修米傑喝斥,跟著他過人的眾人也問。
「這個人是誰?」
「安格斯,你在做什麼?」
安格斯只是甩甩手,將手上的血跡用手帕擦拭。
此時才有人上前仔細打量受傷男人的臉,認出他的身分。
「這不是伊夫力嗎?他怎麼還在?」
伊夫力是公爵那邊的親戚,風評一向不太好,但是他父輩與公爵交情不錯又有血緣關係,所以喪禮才邀了他。
畢竟也是個客人,修米傑找人先將這個人帶去治療,打算之後再問狀況。
哀號聲隨著男人被傭人抬走後漸漸遠去,此時大家才聽到還有微弱的幼兒哭聲,一直站在角落沒有動的迪恩父子這才被注意到。
洛柯爾被伊夫力的慘叫嚇到哭個不停,只是剛剛場面太混亂了沒人發現。
安格斯想抱抱安慰洛柯爾,迪恩拒絕他伸出的手,「你先把自己弄乾凈。」
伊夫力的血也濺了一些在安格斯的衣服上,他皺著眉看著自己被弄髒的衣服,恨不得全都脫光。
「不好意思驚擾到各位,各位先回坐吧,甜點還沒上呢。」修米傑對來關心的客人們說,又對安格斯提醒:「安格斯你先帶迪恩去休息,再把自己整理一下後來找我。」
迪恩被安格斯輕輕推了下才移動自己腳步,等到四下無人,他有些擔心地詢問。
「你這樣……會不會有事?」
安格斯搖頭,輕拍迪恩的肩膀。
安格斯先是回房換掉衣服,將自己的臉與手都洗過一遍,確認都沒有遺漏后才抱起洛柯爾,孩子眼角還有淚,小傢伙看著迪恩不抱他了又是一臉快哭快哭的表情,迪恩趕緊上前哄哄他。
被兩人圍在中間的洛柯爾這才安下心,甚至打了個哈欠。
「那個人是誰?」見孩子心情平復了,迪恩才問出心中的疑惑。
『我一個親戚,名聲不太好,要不是因為葬禮我們也很久沒跟他聯繫了。』
「他名聲不好……就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安格斯點頭。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
「少爺,大人讓您過去。」
安格斯放下孩子,對迪恩示意后就開門要走。
「等等,我還是跟你去吧。」迪恩把昏昏欲睡的洛柯爾放床上,讓傭人看顧。
安格斯微笑,牽住迪恩的手大步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