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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爵狀況越來越差,他趁還有力氣拿筆的時候在修米傑的幫助下擬了份授權書聲明爵位由長子繼承,兩兄弟將在日後同時授勛公爵與伯爵之位。
公爵的兒子成年後就有伯爵的爵位,而公爵爵位只能一人繼承,國家依此來控制貴族數量。
這些都是之前就該做的,只是顧慮伴侶無法原諒勞佛勒加上安格斯健康問題公爵才一直拖著,現在修米傑不再揪著過往不放,也是時候做出聲明。
安格斯也陪伴著雙親,結束了婚約關係,安格斯的計畫是要趕回去見迪恩,但是老公爵狀況實在讓人憂心,他不敢離開半步。
最後那一天,他們父子三人聊著過往,直到公爵閉上眼睛。
由於公爵說過不必通知勞佛勒,那孩子要是知道肯定會趕回來,他要讓艾馮瞞著勞佛勒,等勞佛勒狀況穩定再說就行。所以葬禮只通知了近親好友,也派人去了伯爵所在的莊園,只通知了艾馮一人。
修米傑操持了所有葬禮的流程,安格斯看他強打起精神忙到讓自己沒時間難過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或許這樣也好吧。
只是沒有人能跟安格斯一起悲傷,他感覺特別孤獨。
安格斯獨自在莊園漫步,回憶著與爸爸在莊園各處的點點滴滴。走到花園一座噴水池,他嘴角揚起,他曾經在這裡許願希望迪恩早點歸來,池子里還留有不少當時他丟的珠子。
他心血來潮地想去把那些珠子拾起來,找了半天卻一粒珠子也沒找到。
時間都過去一年多,東西也早被傭人清掉了吧?
迪恩來過的證明好像什麼也不留下了,安格斯拉了拉領口,感覺這座從小長大的莊園越來越寒冷寂寥。
艾馮收到通知時迪恩已經回去幾天了,雖然艾馮也想挽留,但加德出門在外那麼多天,終究還是耐不住想家的情緒,這種情況他也不好意思再開口。
他呆坐在書房,回憶著他們離開時公爵還能站在窗邊目送他們,當知道長子懷孕時公爵的精神像年輕了十歲一樣神采奕奕,還叮囑他一定要好好照顧勞佛勒。
自己也因為喜事分了神,沒有多認真注意公爵的身體,原來當時的老人已經是強弩之末了。
即使知道事後伴侶會生氣,艾馮也不敢將這件事告知勞佛勒。這還沒降生的孩子不只是他們伴侶多年的夙願,勞佛勒也希望以此緩和父子間多年難解的心結。
雖然在艾馮看來是勞佛勒自己放不下,不過在這個時刻聽到公爵離世的消息對勞佛勒的身體只有害處,他不敢冒險。
他們也常常說的要是公爵看到了孩子一開心,或許又能健康個好幾年,要是知道爸爸先走一步,勞佛勒不知道會有多難過,更不用說連自己爸爸的葬禮都沒能參加。
艾馮自己自然也是沒辦法去,他要是離開多天肯定會引起勞佛勒的猜想,若是有什麼事情值得讓他離開懷孕的伴侶身邊,大概就只有公爵的事了,而勞佛勒也肯定會想到這裡。
隔天艾馮親自去一趟迪恩家報喪,畢竟迪恩跟公爵也是有過一段時間的相處,何況他還是安格斯的爸爸。
沒有什麼寒暄,艾馮直接了當的說明。
「公爵他……走了嗎?」迪恩恍神,一時之間不知該說什麼。
「是啊,我根本不敢讓勞佛勒知道,更不能參加葬禮。」艾馮嘆氣。
那麼安格斯最近也不可能回來了。迪恩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為此鬆一口氣。
「迪恩,雖然這麼說我也覺得太厚顏無恥,但能不能請你幫幫忙,代替我們去參加喪禮?」
艾馮愧疚又無奈,但是若這樣當作沒葬禮這回事,勞佛勒肯定會更難過,如果迪恩能替他們去送別兩人也算有個安慰,爸爸在天之靈也會高興的。
迪恩皺眉,「我並不合適吧?公爵清醒的時候也只見過我兩三次面,再說那天會有不少人去,我在那露臉實在太敏感了。」
「有安格斯在,他不會讓你為難,你是我們請的客人,不會有人在這種場合管太多間事的。」看迪恩困擾的表情,艾馮最後還是說:「我這次來訪最重要只是想告知你安格斯爸爸的離開,至於要不要去這件事你不要有壓力,你沒有理由勉強答應我,就照自己的意思就好了。」
迪恩在艾馮走後將他一同帶來給孩子的玩具放在洛柯爾面前,洛柯爾翻過身用短短的手撐起上身,但試了幾次還是沒辦法前進,碰不到玩具讓他委屈地又想張嘴哭泣。
「好啦,給你給你。」
將迪恩拿給他的玩具緊緊抱住,洛柯爾露出笑容,一臉滿足的模樣。
「幸福的笑容呢。」巴里忍不住說。
「洛洛真的很容易滿足呢,吃的也不太挑,給他玩具就能開心很久。」
巴里點頭,他試探地問:「剛剛艾馮說的那些,你是怎麼想的?」
「怎麼可能有什麼想法?我要是出現在那裡,在那種場合,安格斯的父親不掐死我才怪。」
結果兩天後,修米傑派人送了訃聞與請帖,迪恩有些錯愕,打開請帖的當下他都還是懵的。
字跡陌生,也有修米傑的簽名,確定不是安格斯假借父親名義邀請自己,迪恩沒想過還會有這樣的發展,不管是安格斯還是艾馮,他們怎麼說他都不會去,因為迪恩知道要尊重失去伴侶的修米傑,先不管其他問題,至少這場喪禮該照修米傑的期望去辦。
但是收到這封修米傑親筆的邀請函,打亂他原有的想法,一時之間拿不定主意。
他還記得那個有些痴獃,嚷著要讓他早點抱孫子,不讓別人凶他,言語中滿是孩子氣的老人。
他也記得自己爸爸過世后一直忙著辦喪禮與其他大小事,只有忙到深夜,自己躺在床上時才有時間沉浸在悲痛中,難過到睡著。
安格斯肯定也很難受吧,現在家裡剩他跟修米傑,要忙的應該不少。
想了一夜,隔天迪恩還是收拾了行李,恰好艾馮也同樣收到信使的消息,知道迪恩收到了邀請,他不想讓迪恩感到壓力,只是派個人來詢問是否需要他們派車送他去。
迪恩想著在大點的馬車上洛柯爾也能舒服點,也不用被守衛攔下盤查,就直接答應了。
路上他還是不斷懷疑自己的決定,或許他還是不該去,或許該把孩子留在家裡,就這麼舉棋不定中馬車還是照計畫抵達了公爵宅邸。
馬車沒有停下直接駛進宅邸,公爵的喪禮在自家舉辦,迪恩在傭人的指引下走進莊園內的小型教堂,平常幾乎無人的空間此時已經坐了不少人,雖然只邀請親近的人,但加起來也也有二三十名賓客。
抱著孩子的迪恩引起不少目光,他強忍著不自在的感覺,想找個安靜角落躲避這些注視,本來在最前方陪著公爵的安格斯看見了他,他快步走了過來,毫不在意他人地將兩父子抱在懷中。
安格斯將臉埋在迪恩的頸部,迪恩本想推開他,但是感覺到安格斯的淚水滑落,他猶豫片刻,還是伸出手輕輕回抱著安格斯。
安格斯抬起頭,擦拭了下還殘留在眼角的淚,勉強露出笑容。
他牽著迪恩到棺木前,老公爵面容平靜,臉上的妝讓他看起來像睡著一樣。
迪恩緬懷著老人,他將旁人遞上的花放進棺木內,洛柯爾圓圓的眼睛看著眼前的一切,雖然不清楚大人在做什麼,還是乖巧地不吵不鬧。
安格斯想拉他到最前排的家屬席去坐,但迪恩搖頭,「等等洛洛要是哭了,我在後面也比較好走出去哄他。」
整場喪禮賓客都克制著情緒,只有幾聲壓抑的哽咽,修米傑平靜地念著擬好的告別詞,講述逝去伴侶的一生。
洛柯爾耐不住無聊叫了一聲,在安靜的教堂里格外突兀,迪恩邊哄孩子邊走到室外,他帶洛柯爾看各種花草。
「洛洛,是蝴蝶,你看。」
洛柯爾也不知道有沒有看見,他張著眼睛看著半空,咿呀咿呀地說話。
迪恩拍拍他的屁股,「你是不是該換尿布了?」
或許有事先交代,這裡的傭人很快帶迪恩到備有乾凈尿布的房間,換完尿布還拿了些點心給孩子吃。
公爵葬在莊園內的家族墓園,迪恩看著一抔抔土將老人的棺木埋上,結束他在人生的最後一段路,而喪禮到此也算是告一段落。
喪禮結束照慣例會有場簡單的聚餐,迪恩沒有參加,這個時候正是洛柯爾小睡的時間,迪恩將孩子放在腿上,輕拍著哄洛柯爾入睡。
住宿費由公爵家支付,在外面多住個一兩晚也沒關係,可以不用趕著回去,晚點跟著客人一起散場就行,只是現在的交際場合迪恩應付不來,只能在場外混混時間。
迪恩刻意選擇遠離宴會廳的休息間,外頭似乎有些吵鬧,他將洛柯爾的小帽子摘下,順了順孩子亂翹的捲發。
「這是爺爺的葬禮喔,雖然他沒見過你,不過他曾經很期待你出生。你有他喜歡的奶油色頭髮,要是見到你,他一定會很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