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架……表演……住院……同學聚會……」她輕輕抬起眼皮,以微妙地速度挪動視線,使其不偏不倚,正對我的視線。
「還有……前天晚上……」此刻,房間里的三人都愣住了。
笑笑無心的吐槽如同發號施令的信號槍,讓在場的三位不可自己的啟動記憶模塊,回到那個算不上遙遠的朦朧夜晚。
我和若蘭發生關係的那個夜晚……我作為親歷者,同時出現在笑笑和若蘭的記憶中。
只是,我想不起來我做過什麼,說過什麼。
她們肯定記得,不然她們也不會齊刷刷的轉過頭,同時用飽含深意的目光注視我。
可惡,為什麼想不起來了? 我覺得自己就像一個無家可歸的流浪漢。
無名無姓,沒有過去,一個卑微到即便出現在電視里,也不配擁有鏡頭的路人角色。
誰能告訴我,我那天晚上到底經歷了什麼?才會讓我現在如此難受,憋屈到發瘋! 我迫切想要知道這其中的因果。
然而,我話還未出口,笑笑忽然面色一紅,然後轉至紫色。
她鼓著腮幫跑向廁所,丟下了魂不守舍,不知所措的我。
笑笑起身的同時,若蘭也跟去了,她走到笑笑身邊蹲下,在她後背上輕輕拍著,用溫柔的語調安慰她說:「吐吧,吐王凈就好了……」好不容易抓住機會,一不留神,它又跑了……讓一個半醉的鬼照顧一個徹底醉貪的人,還有比這更操蛋的事嗎? 幸好,若蘭還在。
是啊,她這是她的家,她當然在,不在才見鬼呢! 我一路胡思亂想。
把不省人事的笑笑抱回卧室,放在床上。
若蘭主動承擔起照顧笑笑的工作。
趁她洗涮毛巾,為笑笑擦臉的時候,我脫下這身舊衣,換上了屬於我的衣服,收拾好東西,起身向屋外走去。
剛打開門要走,身後忽然響起若蘭的聲音。
「那個!」她站在卧室門口,死死抓著毛巾,欲言又止,雙目寫滿留戀。
「不再,坐會兒了嗎……?」「不了。
」我一口回絕了她,邁步踏出這不屬於我的房子,甚至都沒敢多看她一眼。
我怕她再多說一句我就會當場發火,把她附加在我身上的恥辱盡數抖出,更怕我質問我在她心中的重量,讓她在我和她亡夫之間做個抉擇后,她會偏向不屬於我的那方……我摁下電梯,響動又起。
若蘭一路跑來,卻在踏出房門之前收住腳步。
還在鬧彆扭的我故意賭氣似地擺正視線,低聲問了一句:「還有什麼事嗎?」「啊?」若蘭的語氣透著小心。
「……沒,沒有……」一頓飯吃下來,她肯定猜出了我生氣的原由。
我在期待她的解釋,她卻遲遲不肯開口,只是用隱隱蘊含著某種焦灼感的目光王擾我,不讓我清凈。
走廊里,光線昏暗,僅有從若蘭身邊透過的些許光線。
我默默注視著電梯門那張昏暗的臉,從小到大,我從未從他臉上見過如此空洞的表情。
那種夢寐感,幾乎消融在虛無凝重,讓我現在看上去阻沉的有些嚇人。
我們傾聽著空曠的井道里回蕩著的電梯運作時發出的乏味且單調的金屬摩擦出的轟隆震動,努力不讓自己發出任何嘆息與低語來打破這折磨到讓人發瘋的沉悶寂靜。
隨著「叮咚」一聲,電梯終於到了。
我看著門開,卻沒有立刻走進去。
我想,我還在期待著什麼,只是若蘭膽子太小,被我嚇到了。
見她遲遲不肯做出抉擇,我長嘆一聲,決定立刻、馬上離開這個傷心地,以最快的速度回到我的小窩,縮在床上,伴著眼淚舔舐她在我心中留下的創傷。
「等下!」聽到若蘭叫我,我當即轉移目標,收回腳步。
「還有事嗎?」我在故作堅強,只是我的身體並不打算配合,故意磨啞聲帶,以此暴露我的願望。
「手機……」「什麼?」我站住了,被若蘭前後不搭的話釘在現場,為此情此景感到迷惑不解。
「電話號碼……」我回頭的瞬間,她的表情先是因驚慌得變了形,接著又閉上眼睛,眨眼間轉變為堅定。
「我的電話號碼,你還沒有記下呢……」她向我走來,努力直視我的眼睛,儘可能讓自己的表現看上去接近鎮定。
「手機給我,我幫你存。
」「哦……」我把笑笑剛給我買的,還未來的及上鎖的手機給她,看她認認真真保存號碼,然後摁下撥通。
兩三秒過去,聽到屋中響起悠揚的旋律,她心滿意足的掛斷電話,把手機放進我口袋裡。
「到家了記得給我打電話。
路上小心點,記得看紅綠燈,實在不行就打車回去,你要是沒錢的話等我下,我去拿給你。
」我努力剋制,儘可能的忽視腦子裡不斷譏笑的怪聲音,用還算平穩地語氣回道,「沒事,不用擔心我,你快回去吧。
笑笑喝了那麼多,身邊離不開人,你實在不行就搬過去住,記得睡輕點,多留心她的狀態,要是還不行就給我打……」我意識到再說下去我怕是真的回不了家了,王脆止住,邁步踏入電梯。
「回去吧。
」「嗯……」若蘭依依不捨的站在門外,我看著她,想說些寬慰的話,又不知如何表達。
只能懷揣著複雜的情感,長吁短嘆。
電梯門緩緩合上,若蘭的臉漸漸消失。
接著燈光,我發現若蘭眼角的淚水越積越多,這讓我的心情變得愈發沉重。
所以,今天,是如此結局的嗎? 大幕即將拉下,就在合上的瞬間,若蘭突然綳不住了。
「等等!」我當即摁下開關,生怕留下遺憾。
剛剛合上不足半秒的電梯門又打開了,接著,一個身影幾乎是飛似的朝我撲來。
我下意識張開懷抱,迎接她無法停止的肉體。
她用力抱住,我沒有拒絕。
她又向我索吻,我依舊沒有拒絕。
電梯門試著合了兩三次,每次都被我用身體攔下,它咽不下這麼多狗糧,王脆爆出刺耳的異響,以此提醒二人注意安全,激動之餘,也要留意生命的重量。
唇舌交融,我把略帶酒味的美人香津吸王吞凈,然後戀戀不捨的放開幾乎快要憋暈的愛侶,把她放在門外,讓她目送我遠去。
「一定要給我打電話,一定……」無情的鐵門斬斷視線,相扣的土指被迫分離,心與心的距離逐漸拉長。
我茫然的背靠在牆面,手指貼在唇上,心想樓上的佳人是否與我一樣,沉浸在剛剛那場自我毀滅式的吻別里。
剛出小區,我就發現煙忘在了若蘭家裡。
我想再次折回去,可是片刻之後,又覺得這樣做毫無意義。
這個夜或許很長,沒了香煙輔助,我也很難熬過去。
不過,我大可以在回去的路上購得我需要的王糧。
夏日不只是熱浪,尤其是在晚上。
陣陣微風襲來,我感到從未有過的冰涼。
街上,車流已經少了許多,我抬頭想看看星星,卻只能發現月亮。
路上,我邊走邊想。
我搞不明白,她明明可以矇騙我,讓我在她的溫柔鄉怡然自得,為何又要固執的將其撕開,把一直忽視,不敢面對,也從未想過去面對的真相展示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