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只是想要去走一走,看一看,聞一聞那裡空氣中的氣味。
可憐的同人少女,其實到那個時候為止還沒有親眼見過一次活的男同性戀,全靠意淫活到了成年……走進公園,更讓她吃驚的是,在裡面閑晃的人居然也頗有那麼幾個,戴著口罩,有人穿著羽絨服,有人穿著棉襖。
雨菲自己,是穿著短款黑色羽絨服、牛仔褲,剪了男式寸頭。
這個髮型是她在考到北京的大學,來到北京以後立刻就去美髮店剪的,一開始只是表達一種對家裡叛逆的心情,此刻她發現融入東單公園也很方便,算是意外之喜。
她四處東張西望,發現這裡有小夥子,也有老大爺,都只是在面無表情地散步,好像沒有摟摟抱抱、親熱牽手的,與普通的公園也沒有什麼區別,只是幾乎看不到老大媽。
土八歲的女孩既感到好奇,又感到輕微的失望,漫無目的地在公園裡轉了半圈,至少覺得在學校里的憋悶感覺因為散心而舒服了許多。
她正打算回去,卻見到有幾個老少胖瘦不一的男人朝著她靠攏過來。
「小兄弟,你在找人?找誰呢?」雨菲答道:「哦沒有,我只是……」說話間,那幾個人的手摸了上來!有人勾肩搭背,有人捏她的大屁股,「你屁股挺軟啊」,有人伸手去解開她牛仔褲的皮腰帶!她覺得高興,又覺得害怕。
事後想起來在那種情況下覺得害怕是正常的,覺得高興可真的是瘋了。
這些男同性戀,與她平時夢寐以求想要見一面的那種很不一樣,其中有老有少,有相貌端正的,也有歪瓜裂棗的。
她這才意識到,男同性戀當中是有各種各樣男人的,並不總是漫畫里的痴情帥哥。
再說帥哥也會老的。
其實本來雨菲的口味範圍還算比較廣泛,如果老爺爺比較帥的話,比方說像晚年的宮崎駿那樣,她還是可以接受的。
她親筆畫過「宮崎駿X庵野秀明」的同人志,你敢信?可是圍上來的四五個男人之中,這位老爺爺更像是衚衕口修車的老頭……雨菲一咬牙,覺得自己不應該帶有偏見,應該想辦法混入他們的圈子,就任由他們上下其手。
她一開始還擔心自己的女兒身被他們發覺,但是很快就發現了不對。
他們不是在摸她的屁股,而是在掏她的兜?在摸她的手機?她驚呼說:「我是女的。
」那幾個人的動作變得更狠,人家真的是來打劫的。
雨菲的心情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她心想,不要這麼現實好嗎。
但現實就是,在非典期間,國家力量朝著防疫傾斜,聯防隊員都調去汽車站、火車站去測體溫了,民間人心惶惶,治安反而亂了一些。
在驚慌中,她甚至不敢大聲喊叫。
在絕望中,忽然,旁邊有人嚷嚷起來。
「王啥呢王啥呢?」雨菲抽泣著輕聲說:「救命,救命。
」然後她身上勾肩搭背的力量輕了三分。
然後是嘭嘭的毆打聲。
雨菲被嚇得更厲害,害怕得不敢睜眼,而身上的衣服被撕扯掉。
她只覺得好像天旋地轉,周圍充滿了怒喝與鬥毆的聲音。
這tm真的是男♂人的舞台!男同性戀是啥樣且先不說,「在公園裡打架」這件事可真的是充滿了男人味!拳拳到肉!好像過了很久,但其實不過三四分鐘,周圍的喧鬧平息下來,稍遠處街上的汽車聲音再次傳入耳中。
雨菲發現沒有人再撕扯自己的衣服了,於是蹲在地上悄悄睜開眼睛。
眼前是個非常帥的年輕人,劍眉星目,年紀和她差不多,或許可以用「男同學」來稱呼。
那個男同學又帥又高大,額角被打腫了,但他以一敵眾,此前的四五個歹徒全都相互攙扶著逃走。
男同學有些尷尬地,以大手伸出兩根手指,提著雨菲的牛仔褲,說:「我只幫你搶回來這個……」連褲子都到了別人手裡,可想而知雨菲當時幾乎被剝光了,在春寒料峭之中瑟瑟發抖。
她接過褲子,又靠在那個男同學的懷中,痛哭起來,那個男同學明顯想躲,但是沒能躲開,只好更加尷尬地讓她靠著。
這個「想躲,但沒能躲開」的表述,基本上刻畫了他們兩個人此後的相互關係。
那個男同學就是唐天華。
他背過臉去,讓雨菲趕緊把褲子穿上,又把外套脫下來借給她。
同時,他當場狠狠地訓了她一頓:「你在想什麼呢?晚上不要出來亂逛,今年不太平。
再說,你倒是跑啊,喊救命啊,咬人你會不會?」雨菲期期艾艾地說:「我以為你們都是同志(同性戀),不想傷害你們的感情……」天華沒好氣地說:「同志也沒什麼特殊,只不過是些普通人,同志之中也有好人有壞人的,和你們異性戀是一樣的。
」雨菲望向他,濕潤的眼眸在清冷夜色中彷佛包容著無數璀璨繁星,很想聽他多罵幾句自己。
他說的多麼對啊。
原本在被搶劫的時候,雨菲覺得自己的世界觀當場炸裂,再也無法直視同性戀群體了。
但是聽了天華所說的話,土八歲的女孩覺得好有道理。
男同性戀之中,有各種各樣的人,有歪瓜裂棗的,也有天華這樣比漫畫里還帥的。
有猥瑣的劫匪,也有天華這樣善良又有本事的……天華救下她,可不是想要泡她,因為他確實是男同性戀。
他看著她那隻剩內衣的青春窈窕玉體,也沒有任何心動感覺。
他是真的只是好心來幫她一把,就以一敵五,不惜受傷。
男同學說:「那你從哪兒就回哪兒去吧,注意安全。
」說著拔腿就要走。
雨菲抱住他的大長腿,問他叫什麼名字,在哪所學校,他不回答。
問他住在哪裡,有沒有手機,他不回答。
雨菲陷入了巨大的希望與絕望的折磨中,她見到了這樣好的好哥哥,是希望,而如果下一瞬間就要失去他,就是絕望。
《手*機*看*小*書;7778877.℃-〇-㎡》最後她說:「我,我沒有地方可去了。
」她說的也是真話,因為手機、錢包、學生卡統統都在羽絨服的兜里,而連羽絨服也都被歹徒搶走。
錢包和手機一去不復返。
雖然報了警,但是當時疫情期間警力確實也很緊張,最終沒有追回。
當時擁有手機的大學生比例並不高,諾基亞手機還是個相當金貴的物件。
而錢包里不僅有八百多元錢,而且有銀行卡、校園門卡、身份證、學生證。
沒了這些證件,雨菲寸步難行,也無法回去學校,因為沒有學生證、校園卡,而學校已經封閉了。
她一文不名,沒了身份證銀行卡也也難以去銀行取錢。
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她喜歡他,就不顧一切地賴上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