謎之女士用傘尖寫出來。
費夷吾簡直震驚。怪不得師父從來不告訴別人她的法號,甚至連師兄都諱莫如深的樣子。這簡直……
太隨便了啊。
“你師父的師父是巴蜀人。”
“哦?”
所以呢?
謎之女士好像有點失望,微微蹙眉。
她是在費夷吾從高空摔下來時突然冒出來的, 與之相對的,潮汐島隱沒茫茫海洋。
當她完全成型時, 費夷吾還以為自己可能走錯片場了。該女子頭戴圓邊禮帽, 高挑瘦削, 黑風衣筆挺,手持一把黑色長柄傘,渾身散發著貴族氣息。不止裝扮極具異國特色,五官也很立體,眼窩深邃, 膚色白如牛奶,符合歐羅巴人種特點。
但一開口,流暢自然的漢語便讓費夷吾安下心來,明白自己仍處於東方玄幻傳說引發的事件中。
“那我該怎麼稱呼你?”
費夷吾一刻也安靜不下來,她要靠不停說話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努力不去看腳下。
她們可是在水面上行走誒!
當時謎之女士拋下一句“跟我走,帶你離開這裡”,便瀟洒地轉身走了。彷彿腳下是平坦的大陸,而非深不可測的海洋。
跟看似尋常的走路這件事相比,知道自己在一座潮汐島上和被兩個噴嚏噴上天一點兒都不可怕了呢。
“搭救迷路的守山人是我的職責,雖然你尚不是守山人,不過瓜二以前幫過我忙,這次我加急趕過來算是還她人情。”
謎之女士流利道,“至於我是誰,你該怎麼稱呼我,再見面我會告訴你,但不是現在。當然也有可能你會覺得不要見到我比較好。”
“哦。”
這麼一長串解釋下來,你不如簡簡單單把名字說出來呢。
費夷吾皺皺鼻子,擦掉手上的沙子,又問:“那我們在哪個世界?”
謎之女士這次倒沒賣關子,直言:“你來的世界。”
那就是人間界。費夷吾點點頭。
“我們還要多久回海城?”
天氣尚未放晴,一側地平線上烏雲壓頂,如果沒猜錯,那是海城方向。另一側海洋深處隱見天光。水面下一群群發光生物一路追隨,透出瑩瑩光輝,雖不耀眼,但足夠照亮兩人所經過的區域。
“怎麼不問你還能回海城嗎?”謎之女士如此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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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在不見天日的密室,沒有任何對照,流光沒辦法確定時間過去多久。
不知今夕是何年,不知是此地為何處。
苗助理定時會過來給她注射營養類藥劑,維持基本的生命需要。除此之外,她連咀嚼這項基本動作都省去了。
苗助理提到過,鍾魁不會對小十五怎麼樣。這是流光目前唯一的慰藉。
至於把她徹底變回越元朗之類的說法,流光起初不在意——越元朗是她為了保住越家產業偽造出來的角色。
但苗助理態度認真,每次來都要描繪她變成越元朗后所能創造的宏圖大業。
把人放在無法進行活動的狹小空間,偶爾來探監的是已然失去理智的前助理,兩項綜合,很能摧毀一個人的意志。流光也明顯感受到意志力正在渙散,她出現了幻覺。
她瘋了吧。
最近幾次,苗助理一離開,流光便能聽到腦子裡有個聲音和她對話。
苗居然愛著越元朗,嘖嘖。
流光也覺得很不可思議,苗明知道越元朗是她假扮的。她一開始就沒掩飾過真相:越元朗此人只存在於法律和必須要出面的場合,是越流光對外的假身份。
可苗對越元朗的愛意如此深沉,她嘗試過說服苗助理接受,然而對方拒不接受。
苗是被鍾魁或者其他人控制了心智,一定是這樣。
或許吧。
聽到門口傳來鎖齒轉動的聲響,流光別過臉,閉上眼睛。被信任的左膀右臂綁架成為人質,於公於私,她都應該表達出該有的憤怒。
“越總。”苗助理照常喚道。
她知道床上那人清醒著,只是不想面對她。
沒關係。
“快好了。”苗助理說,“鍾老先生的行動不太順利,耽擱了一段時間。他答應我,再過一會兒會派人來實施手術,或者,用你們的話來說,施展法術。”
床上的人一動不動。
“越總,你可能會恨我。你要相信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為了越隆。”苗助理撥開覆蓋在那人額頭的凌亂劉海,注視著她姣好的面容。
她很漂亮,苗助理承認,但是輪廓太柔了。缺乏一位王者所必須的英氣和銳利。商場上不需要太好的皮相。
越元朗就剛好。
“你應該叱吒在更廣闊的戰場上。”苗助理彎下腰,在她髮絲上輕輕吻了下,“你會恨我,但我更希望你愛我,哪怕一點點就好。”
“……”
對於失去理智的人,多費唇舌無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