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蟬(古言) - 第壹柒貳章有孕

月樓把青櫻小眉春纖叫進明間,低聲道:“如今情形你們都已瞧見,甭管外面怎麽亂,我們得守住,不偏聽偏信,亂嚼舌根,旁人若來打探一概不曉,但得在這一日,就守一日。”她又道:“老爺夫人平日待我們不薄,人心總是肉長的,也不要你們怎地,但求盡自己本份便好!”青櫻她三個曉得事態嚴重,邊聽邊默然垂淚,皆點頭應承。
正說著,福安報王醫官來了。月樓起身出迎,那醫官是個女子,皆是舊識,寒暄兩句,就往房裡領,在床前坐下,月樓把林嬋的左手擱在軟枕上,王醫官按住她的脈細數脈息,再換了右手,見掌心雖清理過,卻仍在滲血,她蹙眉仍把脈息數了,再彎腰觀林嬋的氣色,撫過她的額頭,道聲好了。就起身往明間去寫藥方子。
月樓屏退丫頭,只留福安,問可是感染上風寒,這兩天突然冷了。
王醫官笑道:“我先恭喜蕭九爺一聲,夫人有了身孕,已經兩月余不足三月。”
月樓和福安面面相覷,這大起大落的事兒要麽不來,要麽湊一堆兒,明明是喜事,想想又悲,不由淚花點點,生出幾許萋涼之感,王醫官把藥方子給她,並囑咐:“夫人情緒多勞,思慮太過,內炙外寒引起氣血虧損,幸得胎像尚穩,無甚大礙,你照我這方子拿葯來煎,不消四五劑就痊癒。”再從隨帶的匣子里取出一瓶藥膏:“夫人手掌的傷先用鹽水清洗,再敷上這個,兩三天就好了。”
月樓取出銀子給她,又道: 夫人此事還請先生勿要聲張出去。 那王醫官接過收進袖裡,笑說:“我是那碎嘴的人麽。”仍就由福安送她從偏門出去。
待林嬋醒來時,窗外黃昏將落未落,已經上燈,一股子燉藥的苦味兒從窗縫鑽進來,房裡靜寂無聲,她先還有些迷茫,忽然所有的事兒如潮湧進腦里,看看掌心,已經仔細清理過了,遂坐起身喚月樓,就聽帘子簇簇作響,月樓端著一碗湯藥走近床沿邊兒,林嬋蹙眉:“作何要吃這個?”
月樓含淚笑著:“給夫人道喜,醫官才來瞧過,您有身孕了,已經要三個月。”
林嬋怔住,心怦怦地,稍頃才不確定的問:“是真的麽?”她記得乞巧節那晚和九爺在馬車裡歡愛,翌日流了點血,便以為是月信來了。
月樓過來之人,懂得多些:“胎不穩時會出血,甚而滑掉,但王醫官說夫人尚穩固,但也不能大意,平心靜氣多休養為最宜。把這葯湯吃了,治氣血!”用瓷勺划散熱氣,再舀了喂她。
林嬋吃下幾口后,苦得緩過神來,她真的懷上了,懷上蕭九爺的孩子,手兒顫抖著在少腹處來回撫摸,柔軟且溫暖,還平坦著,前世里她一直想有個孩子,總不得逞,后請了太醫來診,竟是避子湯里添有虎狼之葯,暖宮損毀已不可逆,她痛苦不堪,總是想死,這樣病了數日,蕭旻大怒,狠狠懲治了幾個婆子,可又能怎樣呢,她此生再不得孕了。
而現在,她肚裡多了一團肉,是她和九爺的骨血,他要知道了,一定會很歡喜,他一直想要個孩子.....林嬋心底又高興又酸楚,眼淚忍不住地滴淌,月樓連忙替她擦拭,安慰道:“老爺才智多謀,在朝堂縱橫捭闔多年,與其關係相厚者甚多,譬如丁大人、陳大人等定不會坐視不理,夫人應先看顧好自己身子要緊,旁的暫莫多想罷!”
林嬋知她好意,卻也深曉朝堂兇險、人心叵測,危難之時明哲保身居多,肯出頭的能有幾個。
九爺生死難定,亦要做最壞打算,這孩子是他僅存的血脈,她拚死也要保住。
仰頸葯湯全部喝盡,她想想問:“我有孕的事還有誰曉得?”月樓回話:只有我和福安,多給了醫官些銀子封口。
林嬋讚許她:“你思慮最周全!”
重換了一身衣裳,再對鏡梳理髮髻,又把福安叫進房來,她問:“九爺說會遣人來接我走,你可知這樁事呢?”
福安答道:“我已把九爺的密信傳出,夫人只管在此等候,旁的毋庸多想。”
林嬋勉力笑了笑,她怎能不多想......在髮髻間插戴花翠,唇上塗抹紅脂,看著精神些了,方站起身:“你們隨我去拜見大老爺。”
月樓和福安吃了一驚,福安說:“老爺特意交待過,不必去求大老爺或旻少爺,求也無用。”
林嬋淡道:“求總要求的,我們太過安靜,他們反要生出疑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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