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玠等人坐著輕聲說話,廊上腳足窸窣作響,蕭雲彰著秋香色直,從外頭進來,頓覺炙悶之氣撲面,他觀門窗緊嚴,且下竹簾,蹙眉問:“你們不熱麽?”
夏至已至,縱是深夜,也不見有多少涼意。
丁玠等頻頻擦汗,還維持文人的面子,李綸是個將軍,無所顧忌,早脫了衣裳,精赤著傷痕纍纍的上身,他搖晃蒲扇,朝角落端坐的某人呶呶嘴:“這位大爺不讓。”
蕭雲彰隨而望去,但見那人黑衣裝束,頭戴黑笠,把臉全遮,不卑不亢地站起朝他拱手作揖,嗓音很低沉:“深更半夜書房透亮易引注目,蕭府已潛進探子,九爺切莫大意!”
蕭雲彰神情微凝,也不敢開窗捲簾,走到桌案前坐了,再朝福安交待:“你切個冰湃的西瓜來,再給我燉盞茶,要濃濃的。”福安領命退下。
他介紹黑衣人給丁玠一眾認識:“他是我安插在鷹天盟里的內應,算來已有三年光景,主在江浙一帶候盟主之令行刺官員,戶部浙江清吏司主事范大成、就是他帶人刺死於府中。”一眾看向他重新打量,眼神複雜起來。
陳稹拈髯恍然:“那時報范大成突染惡疾猝死,我就疑其中有詐,范大成曾與我同窗,後進京述職相遇幾回,他特別惜命,t魄自然非常人所比。”蕭雲彰道:“大理寺在悄查范大成糧草貪墨之案,查出他與朝中的一位權臣里內g結,他的死,這位權臣應逃脫不了g系。”
李綸朝黑衣人拱手問:“還不知你尊姓大名?”黑衣人疏淡道:“無名氏。”
丁玠看李綸吃癟,也笑問:“房中如此悶熱,恨不能脫衣敞懷,你還戴著斗笠作甚?”
黑衣人頗為警覺:“你有何企圖,要觀我顏面?”
丁玠怔了怔:“我能有甚麽企圖,不過是一番好意。”
蕭雲彰擺擺手道:“朝中黨派傾軋,敵中有我,我中有敵,他謹慎行事為嘗不可。”又朝黑衣人道:“在座幾位若有異心,也就無今夜之聚,你不必太疑慮。”
黑衣人沉默不語,也沒取下斗笠,他誰都不認、不信、只認、只信蕭九爺。
福安端來一盆切好的西瓜,綠皮紅瓤黑籽,蕭雲彰則接過濃茶吃了兩口,苦的剎時精神煥發。
丁玠等幾熱的夠嗆,接過西瓜便吃,沁涼鮮甜直抵心窩,很是痛快,黑衣人並未拿瓜,他也不是來吃瓜的。
蕭雲彰曉他脾x,並沒力勸,從屜里取出寧王的密信,遞給他們傳看:“皇上養病乾清g0ng,侍衛把守森嚴,太醫不得歸府,除皇后及徐炳正外,無第三人能夠覲見面聖,皆被擋於g0ng門之外,我探問過與皇上閉關煉丹的道士當日之形皇上凶多吉少。”
眾人大驚失色,趙敬宜插話進來:“若真如此,他們合夥密而不宣,必有y謀在策。”
蕭雲彰道:“八月十五值皇太后壽誕,寧王需進京相賀,無論皇后及她外戚,或徐炳正一黨,都有置其死地之心。我奏請寧王將所囤全部將兵兵分五路、即日喬裝改扮趕赴京城效外駐紮,以備謀權奪位之變。至於兵器糧草,除了已有,徐炳正在南京青龍山匿藏不少,還需定下巧計搶為我等所用。”
一眾面色肅穆起來,數年的韜光養晦,暗相籌謀委實艱險多詭,如今成敗在即,每個人的心底洶湧澎湃,面面相覷,皆難掩激動之情。
蕭雲彰把信湊近燭火燒了,繼續商議著對策,忽聽遠處隱隱傳來j啼,窗外還是一片漆黑。
丁玠打個呵欠,笑說:“怎覺得今日j叫尤其的早,我精神還好的很。”又道:“我請你們去奎元茶樓吃早膳。”
福安送來水給他們洗漱之用,李綸等開始整理衣冠,暗瞟黑衣人坐那一動未動,小聲嘀咕,這怕不是已熱死過去了。
蕭雲彰抬手輕肉眉宇間的疲憊:“你們去罷,我得睡一會兒。”他的衣襟也早已大敞著,露出強壯的胸膛。
丁玠還要相勸,沈琪嵐給他使眼色,噙起嘴角謔笑:“你就饒過他罷!”
丁玠莫名其妙道:“此話怎講?”
沈琪嵐大笑起來:“君不見蕭九喉結咬成那樣,還有胸前五爪印子,你那娘子年紀尚小,還需憐香惜玉才是,不過蕭九,以後改叫你蕭老騷如何?”
眾人目光一齊盯向蕭雲彰,蕭雲彰不緊不慢輕攏衣襟,斜祁一聲:“滾!”看書綪到:PΟ①8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