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梓柔淡淡瞥了她一眼,又掃了眼寧雲卿,面色不急不緩,問幾名衙役,“敢問幾位官爺因何要將天玉歸案?”
衙役回道:“楚莊主不幸故去,郎中道其死於毒症,我等自然要查個明白。”
“官爺所言正是,來人,將楚家所有人喚去大堂議事。”許梓柔沖幾位衙役示意,“官爺請。”
幾名家丁引路,衙役竟被這陣勢唬住,跟著去了大堂。少頃,廳堂內便聚集了楚家眾人,楚家二老爺楚南平聞訊趕了過來,心道:這許家小嫂子想得還真是周到,要在眾目睽睽之下潑楚天玉一身髒水,讓她洗都沒法洗。真真是最毒婦人心啊。
楚南平心裡竊喜,眼角眉梢都藏不住笑意,料定許梓柔和他是一條船上的人,懶得掩飾,直接含了笑道:“不知嫂子將我們喚到這裡所謂何事?”
許梓柔淡覷著他道:“縣衙派了官爺來查老爺的事,作為內人,自然要略盡薄力,尋出真兇,已敬老爺在天之靈。”
“嫂子大義,實乃女中豪傑,今日庄內眾人均在,不如大家說個明白。”楚南平奪了許梓柔的話權,環顧四周,將那名開口指認寧雲卿的丫鬟喚了出來,那丫鬟顫巍巍行禮,怯生生瞧了寧雲卿一眼,又將之前的話複述了一遍,“二老爺,前兩日,大小姐來看望過老爺,當時大小姐的手裡好像揣了什麼東西,奴婢看不仔細,興許是瞧錯了。”
寧雲卿瞥了那丫鬟一眼,看她手腕帶著的鐲子珠圓玉潤,暗道二房沒少許她好處,對上便宜二叔質問的臉,倏然苦笑一聲,“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身旁的小包子楚天藍緊緊摟住了她,身子微微發起了顫,奶聲奶氣地護著她對著眾人喃喃,“不要捉我姐姐,我姐姐是無辜的。”
褚秋玄亦幫寧雲卿脫罪道:“空口無憑,不知二爺可有物證?”
楚南平瞪了她二人一眼,“幾個女娃娃不好好回屋做女紅,在這裡插什麼嘴?”說著,他又看向衙役,“楚家家門不幸,讓幾位官爺看笑話了,此事關係重大,還望官爺將人帶走好好徹查。”
衙役們都得了縣官叮囑,錢財為重,自是依從楚南平,轉過身便要緝拿寧雲卿,眼瞧兩人就要攀上寧雲卿的身子,一直冷眼觀望的許梓柔驀地開了口,“且慢。”
衙役轉過身看她,楚南平的目光也聚焦到她身上,想這女人不知又想了什麼好招子,心底存了看笑話的興緻,優哉游哉地候著好戲,未料許梓柔方才開口他就變了臉色。只聽許梓柔道:“既然人言亦為證,那妾身也向各位官爺提供一言,昨夜妾身也曾見二老爺一家從老爺屋裡出來,妾身再進屋后,發覺屋內並無侍女小廝,那時老爺睡得安詳,如今想來,只怕那時老爺已然遭了不測。二爺,老爺待你一家不薄,你怎可如此待他?”
她怎麼可以把真話說出來,當時她分明也在啊?楚南平瞠了眸子,指著許梓柔斥道:“須要胡說!”說罷,又看向那些面露疑惑的衙役,解釋道:“婦人之言不可聽。讓官爺們見笑了,我這小嫂子想來太過悲痛,神志有些不清了。夫人,快送嫂子回去歇息!”
一句話將何氏從突變中驚醒,她連忙跑到許梓柔身邊,要將她帶走,許梓柔有意無意掃了楚天青一眼,抬眸直視何氏,帶了三分哂意道:“二爺和弟媳何必如此心急?莫不是做賊心虛?妾身是否瘋癲,在座眾人自是清楚。”目光落在衙役身上,許梓柔端出主母姿態,對幾人道:“老爺去時,將楚家莊交於了我,還望各位官爺為老爺尋得真兇,屆時妾身自會登門拜訪,重金酬謝諸位。”
變故來得如此之快,幾名衙役也沒了主意,他們左看看,右看看,一方是楚家莊的重金,一方是縣老爺的叮囑,兩方不可兼得,真是苦了他們這群沒主意的。該怎麼做?幾人又對了對神色,決定——拖。一名衙役道:“此事事關重大,還請夫人容我幾人回去稟明縣太爺,再行定奪。”
“既如此,妾身便在此候著幾位。”說著,許梓柔又吩咐家丁,將楚南平、何氏連帶著寧雲卿一起綁了,分別關押在院里。
眼看幾名家丁拿著繩子要來捆姐姐,楚天藍嚇得哭出了聲,一邊轟著眾人,一邊不顧身份對上座的許梓柔嘶吼,“壞女人!你不許綁我姐姐!”
許梓柔低眉瞥向她,話語里沒有半分情緒,“藍兒姐,注意你的身份。莫要以為知府夫人認了她做乾女兒,她便成了知府家的千金。如今楚家后宅由我做主,你姐姐是疑犯,如何關不得?若是日後各位官爺予她清白,我自然會將她放出來。”沒有再看寧雲卿一眼,許梓柔收了目光,下令,“帶走。”
“姐姐——”楚天藍哭嚷著想要跟去,寧雲卿對她搖了搖頭,囑咐褚秋玄看管,褚秋玄面露哀愁,輕輕點了點頭將楚天藍護在了懷裡,默默嘆了口氣。
※
一場鬧劇就此暫時收場,褚秋玄哄著楚天藍回了屋子,她摸著小姑娘的頭,勸道:“藍兒,別哭了。等晚上人少了,我帶你去看姐姐。”
楚天藍抽噎著,仰著頭委委屈屈地道:“我不要去看姐姐,我要出府。”
“這個時辰你出府做什麼去?”褚秋玄替小姑娘拭了眼角的淚,柔聲勸道,“我們先去看你姐姐好不好?眼下夜裡越發寒了,要是你姐姐受了涼怎麼辦?”
楚天藍眨巴著眼睛,想著褚秋玄的話在理,姐姐的身子重要,可又想起許梓柔挑釁的話,越發不是滋味,她看了眼還沒徹底黑下來的天色,拽著褚秋玄的衣袂搖了搖,“秋玄姐姐,我們先去找知府夫人好不好?知府夫人是姐姐的乾娘,她這麼疼姐姐,一定捨不得她被關起來。到時候不用我們送被褥,姐姐直接就出來了,不是更好么?”
話都說到這個份上,褚秋玄不好再勸,便摸著她的頭應了下來,“好,我們出去尋知府夫人,但願母親她不要阻攔。”
※
是夜,楚天青以請安為由再度尋了許梓柔,將滿屋的侍女清出,她隨意尋了個位子坐下,狀若悠閑地問道:“我還以為你會趁這個機會把天玉那個丫頭除了。”
“我沒有這麼做么?”許梓柔唇角韻著笑意,“眼下二房那邊和玉姐兒都關了起來,你還有什麼可顧忌的?”
楚天青尋思著道:“我從來就沒什麼可顧忌的,不過你這一石二鳥之計,是不是存了些紕漏,你將天玉關起來,卻不派人看管褚秋玄和天藍,二房那邊也是,關了人家父母,獨獨留了個兒子在外邊。該不會是你瞧著人家小姑娘長得好看,不忍心了吧?”
許梓柔抬手點了她的鼻尖,“呦,這醋味都漫出來了。你呀,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我不留下楚天丞,誰來出力對付楚天玉?至於褚秋玄和楚天藍亦是如此。我們便安心觀望,看他們互相掙扎吧。”
楚天青彎唇笑了笑,“聽起來是個好辦法,可我還是有些擔心,不如我出去看看。”
“慢著。”許梓柔伸手攢住楚天玉的小臂,硬將她拉了回來,“總往褚秋玄那邊跑做什麼?我倒懷疑你是不是瞧上了人家。坐下,今夜和我好好商量如何趁這個時機,將幾人都除去。”
眼眉微挑,面上已然帶了幾分嬌嗔,楚天青無奈,只好重新入座,依著她道:“好好,我不走,留在這陪你好好商量。”
作者有話要說: 寧雲卿(挑眉):捆綁play?
尹鳳玄(漫不經心):emmmm~又不是沒玩過~
預祝大家元旦快樂~(*^▽^*)希望2018一切安好~近期作者君比較凄慘,不止身子不適,電腦君也出了毛病,機械鍵盤還總鬧脾氣~_(:з∠)_
ps.感謝買菜君的雷,愛你~(づ ̄3 ̄)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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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鳳玄篇
夜正是深沉,街巷靜的可以聽見更夫的腳步聲, 銅鑼聲起一慢三快, 餘音歇止, 一輛馬車攆著落葉匆匆行了過去。車內坐著幾名女子, 為首的是一名婦人, 她雙手交握攢在膝上,一雙眸里滿是憂愁, 褚秋玄見她心急,忙寬慰道:“夫人, 天玉畢竟是在宅里, 便就是母親再不待見,也會掂量些, 想來不會出什麼大事。”
婦人瞥她一眼,想到楚家莊竟這樣對一個年輕姑娘,不由哂然, 嗤聲道:“若真出什麼事便晚了。車夫,再快些!”
馬車吱呦呦趕到楚府, 知府夫人借著丫鬟的攙扶躍下馬車, 不等通報自行亮了身份,“我是你家大小姐的乾娘, 現在要去看她。”說著也不管下人阻不阻攔,直接就帶人沖了進去。
褚秋玄帶路,楚天藍心急拽著知府夫人的袖子往裡走,沒走兩步自己的手竟被對方握住, 這令小天藍有些受寵若驚,抬起頭睜著眼睛愣愣瞧上了婦人。知府夫人輕輕摸了她的頭,柔聲道:“你既是玉兒的妹妹,也便是我的女兒。走吧,我們去救你姐姐。”
“嗯!”楚天藍深深頷首,甜甜地喚了聲,“娘親。”
婦人受用,步子邁得更快了些,須臾過後,幾人到了一間舊庫房,庫房外站著兩個眼皮打架的家丁,知府夫人瞧了,立刻招呼府上衙役開門。身高馬大的衙役比知府夫人更唬人,往家丁面前一站,一身青衣烏帽足以駭得他們掏了鑰匙,乖乖退到兩邊。
知府夫人快步踱了進去,見到裡面景象,心頭便是一澀,她的寶貝女兒竟然被人五花大綁扔在草堆上,一張俏臉都沾了土灰。“玉兒。”知府夫人的聲音帶了顫,小跑著將寧雲卿攬入懷裡,她掏出絹帕輕輕蹭了蹭那張花臉,語帶關懷道,“我可憐的女兒,楚家莊的人有沒有為難你?”
寧雲卿噙笑搖了搖頭。知府夫人看了,沒有寬慰,反而更顯慍怒,“傻丫頭啊,都這個時候你還為他們說話?如果我不來,你今晚興許就交代在這兒了。真想不到,那姑娘年紀輕輕竟這般心狠。”
“乾娘。”寧雲卿的話含在嘴裡,沒等解釋一二,一個小包子就撲倒了她懷裡,眼淚汪汪地睇著她,順帶將淚珠抹在她衣上,“姐姐,嗚嗚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