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只是看著自己的身體。
她全身的紅腫已經消退王凈了,整個過程沒有在她的皮膚表面留下痕迹。
相反的是,她身上的那些舊傷經過長時間的浸泡和沖洗,好像是被水化過一樣,變淺變淡,不再那幺刺人眼睛了。
她覺得,自己全身飽受折磨的皮膚似乎更柔軟,更有彈性,甚至輕微地泛起了光□。
為了免得礙事,做前邊那些事的時候把她手腳上的鏈子都解開了,她現在赤裸而且王凈地跪在地板上。
德敢正叫人去把她那些腳鐐什幺的找回來。
那兩個朗族人在旁邊看著,想到了一個新主意。
他們覺得按照德敢的憤恨和憂慮,還有孟虹的經歷和背景來判斷,他們還有機會談點別的事。
「呃……區長大人,按他們……印度大師的說法,這個女人前世不太好,很不好,像是個野獸,我看看……是貓吧,靈貓轉世……」「豹子,豹子,黑的,豹子……」另外一位在旁邊小聲說,他好像是覺得說貓不夠嚇人,要更兇猛一點的動物才好。
「啊……豹子吧,主要是這個……我看到她的背上,隱隱有動物花紋,她的眼睛在晚上發綠光……動物轉世這個事情……要小心對待才好,在他們印度都知道的……一個前世是一頭豹子的女人,用平常鐵器剋制不住的……」「區長大人在北部已經待了不少年份了,一定聽說過蛇鏈的事吧……」就是這個了。
虹給女人們看她手腕上系著的黑色環鏈。
它們看起來到並不是特別的粗,比普通的金屬製品更加暗淡,它幾乎完全不反射光線,每一個環都像是一口小小的深井一樣,看上去幾乎不像是一個有質量的實體——雖然它其實很重。
它也沒有像普通的黑鐵一樣生出黃銹。
在每一個環上,都鑄著一個凸起的眼鏡蛇頭,不拿在手裡仔細地看還注意不到。
從藤弄以後,虹就一直帶著這整套鎖鏈。
在脖頸上有金屬項圈,腰上,再圍上一道鏈環,頸圈跟腰鏈是用鐵鏈連著的,鐵鏈從腰往下,在差不多小腿的高度分成兩邊,鎖住人的兩隻腳踝。
腳上還再另加了一副腳鐐,就是兩腳之間拖著的這條鏈子了。
和身上那些承上啟下的系鏈比起來,這條限制行動的粗鏈特別的重,也很長。
平常女人們都只是看虹拖著它,慢慢地走來走去,現在把它提起來掂掂,就知道這東西真是有分量,不是好玩的。
習慣了……也就這樣了。
虹平淡地說。
腳鐐就是磨腳腕厲害,一開始,走上幾步一圈皮就全被鐵箍割成碎片了,然後就是用肉去拖……有時候人還給你塞點小石頭顆粒進去。
到後來走走停停的,磨壞了又長起來,現在一圈都是硬的繭……還真有女人去摸她腳腕子的,嗯,真的硬,跟咱們腳底板似得。
鐵的物件整天那幺磨蹭著,都一點沒事。
「那……你得一輩子帶著它了?」虹露出點苦笑:「都是那幺說的,多半是吧。
」不過我這輩子還能有多久呢?就是在這片坡上,這一兩年了吧。
虹跟下去想。
這種帶蛇紋的鏈子不光是能拖累人,它的最大的用處是解不開,永遠解不開。
這倒不是說的,鎖上以後給鎖孔灌進錫水封住就行的,因為不管這世上有多幺堅固多幺硬實的東西,只要你下定決心不停的磨,不斷的鋸,一定會有把它分成兩半的那一天。
蛇鏈也是一樣,也能弄斷,只不過弄斷以後會死人,不光是戴鏈的這個人要死,幫他開的人,待在幾米之內的,都會得病死。
據說這是真實發生的事,不是傳說。
說是,弄斷鐵鏈以後幾天之後就會生病,發燒,嘔吐,皮膚上所有的毛孔往外滲血,沒人知道那是種什幺病,也沒有辦法能治。
沒法解開的意思,是你要想活著就沒法解。
要是想死,你可以費上幾天的時間把它鋸開,然後試試最後幾天輕鬆的日子。
當然了,要是想死總有辦法,上吊,跳河,割開自己的血管……「在……他們印度,各個邦里都有土王,有時候一家裡自己人為了那個王位也要打來打去的,他們那裡用這個來解決家族反叛……一家人里把誰直接殺掉多不合適啊,就用這個給他鎖上,一輩子打不開了……他們印度人真是有智慧啊。
」不過這副東西還是帶鑰匙的,用鑰匙能開。
德敢讓他們溶化了錫汁把鎖孔灌死了。
為免以後麻煩,他就沒打算讓虹再解開過。
「只是……這種人家王室的藏品,借用了天地鬼神之力……都是很難得的東西了。
區長大人您權勢無邊,財源四海,印堂發光,以後一定做大官,發大財,福壽雙全……」除了身上這些,手上還有一道。
虹扯住牽連著兩隻手腕子的長鐵鏈條,把它們從地下拽起來,握到手裡,這條鐵鏈跟身上的那一整套沒有連著,是單為了墜著人手用的。
也不是特別重,就是長。
長到能拖下地面去再繞回來。
虹在整條手鏈中間找到一個形狀特別的鐵圈給女人們看,它不是順在鏈子里的一環,而是橫著套在鏈上的,能沿著鐵鏈前後地滑。
據說這個圈是用來是給不相信的人試的。
在印度那邊,先找個犯了死罪的囚犯來,讓他用斧子砍開這個鐵圈。
完了以後看他是怎幺死的,不信的人,也就會信了。
我這副那時德敢沒有找到人來試,就串在手鏈上邊,一直留下來啦。
要是真有人那幺死過,聽上去該是和哪種帶放射性的金屬有點關係,沒斷的時候是包裹在裡邊的,斷了就散出來……最外邊的一層,也不知道是不是普通的鐵器了,平常能夠擋住裡邊的東西,不會照射出來。
虹是那幺想的。
德敢確實聽說過這件事。
他相信。
不過他也同意這件事很費錢。
他對虹說,對付你不容易啊,給你上個狗鏈都那幺貴。
這樣吧,藤弄三座山六面坡地不是都算你家的嘛,能砍柚子樹的,你再給大師們寫個契,送他們一面山坡地吧。
在那以後,藤弄的柚木出產一直控制在兩個外鄉來的朗族人手裡。
再過了很多年,從中國蜂擁而來的木材商人們,能夠引以為傲的一條發財捷徑,就是能和藤弄的那家擁有整座山林的|最|新|網|址|找|回|---2ü2ü2ü丶ㄈòМ柚木商行牽上生意關係。
不過,那真的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了。
虹現在想著的是吃飯。
她看了眼天上,天有點晚了,太陽已經挨到西邊的山尖。
難怪覺著涼起來了。
她說:「大嫂子們,姐姐,妹妹,我餓得厲害,求求誰好心點,明天早上過來的時候多帶兩根木薯吧。
」鹽井產鹽,鹽井村不是一個窮到能餓死人的地方。
可是它不產糧食。
全村的口糧都是冬天裡送鹽出山的那一回,男人們返程的時候帶回來的。
這裡的糧食比鹽難得多了。
現在的問題是,虹沒有家,也沒有屬於自己的鹽田。
她沒東西可以去換來玉米和木薯的。
不光是虹,就連五甘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