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南亞洲女性酷刑史 - 第239節

孟虹呆若木雞地站立在軌道中間,那人的屍體制動了車輪。
她現在唯一還有用處的是嗅覺。
在瀰漫的血腥氣味里,可憐的女人知道她已經闖下了大禍。
雖然她同樣地永遠也不會知道那是個什幺。
孟虹按照自己經歷過的所有一切來判斷,她都該知道一個未知的毛骨悚然正在越走越近。
在恐怖到達之前女人大概等待了土幾分鐘的樣子,有人把她從車把上拆解開來,那是為了方便移動車輛,拯救有些像是從中間被折斷了的董事長。
孟虹那一天在鐵軌和礦渣之間來回翻滾的時候,她全身上下挨到的都是從鐵鍬上卸下來的木柄把手。
這些東西都是挨上一下,人就立刻能斷掉一根骨頭。
她挨的最多的地方是她的腿,那可能是懲罰她不應該跑得太快。
她的膝蓋被人往鐵車軌道上按緊,木頭棍子狠狠的砸下來,一下,再一下,她的關節脆弱的像一些煙花一樣散發出四濺的血光。
她本來是應該被當場活活地打死,後來卻有人想到了那份秘密報告。
他們謹慎地想到董事長也許吉人天相,又從鬼門關里爬行出來,那他生前像是沒有希望把這個女人立刻就弄死的。
在等待錫山礦業大殮的停靈日子裡,以及以後的頭七,二七,三七的時候,孟虹獨自跪在肇事的巷道頂頭上,旁邊有一盞嘶嘶作響的瓦斯燈為她照出亮光。
她的手腕被繩索捆紮住懸吊在洞頂的支撐橫檔上,她跪立在泛動著含銀光輝的淙淙流水裡,在她膝彎的地方壓實了一條粗長的枕木。
這根木頭的兩端用上了許多碎石木方和鋼筋鐵條支撐捆綁,它穩定地橫架在女人的一腿之高,壓制了她除掉跪姿以外的所有可能性。
除掉破碎以及斷裂的膝蓋,腿骨,臂骨和幾根肋骨之外,在開始的三天時間裡最讓孟虹忍無可忍的卻是她亂如刀攪的妊娠腹痛。
她被高懸起手臂重壓住膝彎,她堅挺樹立的上半個身體毫無寬容也不可動搖,但是她肚子里包容的重負卻像一腔燒熔到就要沸騰的重金屬,她的肚子里有岩漿在奔騰咆哮。
女人在亂棍之下本能地抱住的是她自己的肚子,她在那時候因為和鐵車分離,兩條胳膊非常難得地能夠使用起來了。
木頭棍子確實一次又一次地砸落在她全身各處,砸在她肚子上的那些,打斷的卻是這個懷孕媽媽的手臂骨頭。
女人的本能讓她沒有被當場打下胎來,但是被這樣的揍過一頓以後,她自己知道這一回是怎幺也挨不過去的。
挨不過去沒什幺,她從心底里盼著這個孩子死,她也從心底里盼著自己死,可是這個半大不小的傻東西卡在中間的節骨眼上了,上不來也下不去,她這個做媽媽的可被噎得有多疼啊。
全礦上下都在王等著一個吉祥的日子給前任老大出殯,有人嘀咕著說,那個出了事的女人,算是跪在那個兇險地方給老闆守著靈的吧,她這兩天哭鬧的有點狠哦,有點像是要生了的樣子……女人在那種地方生娃娃,真的不要緊嗎?不是有血光之災什幺的說道,怕會沖了我們董事長的英靈哦……雖然那地方早就很血光了,可是人死為大,所有這種忌諱的事,有人敢說出來了,就沒有人敢不答應。
還沒來得及等到這天放工,上面又派了一夥陌生面目的男子找到孟虹下跪的巷道。
男人們解開繩纜搬走木方,有人拖手有人抬著腿腳,把全身到處骨折,肚子巍然聳立,一聲一聲有氣無力地哎呦著的女人弄到外邊的主巷道上。
礦里請到的一個馬來巫師,公認是具有特別深厚的法力。
他指點的辦法是把女人從錫山傷心地里抬出來,做掉胎兒,再把她給送回去繼續跪。
這聽起來是個特別直白的主意,不過從大師嘴裡說了出來就不能算兒戲。
民間的墮胎古法是讓懷孕的女人蹦跳,對於眼下這個女人顯然並不現實。
地洞里的事就不要太多講究了,幾個人拖過來一根原木支柱,女人已經放倒在石渣面子上,鬆軟的像一團揉面,那個圓鼓的肚子也像揉面,他們就用這支粗大的棍子壓在她的身子上,硬壓著碾下去一趟。
抬起來看看還鼓著呢,又擱回前邊開始的地方。
大家七手八腳把人按得結結實實,擀麵的棍子也按得結實。
來,再下去一趟試試! 女人的光肉身子那一陣是怎幺掙扎怎幺扭擰得像麻花一樣的,以後一直再沒什幺人提起。
她當時多半也是喊了,叫了的,喊過聽過,大家也就算了。
他們那天不知道用粗木頭磙筒在孟虹的大肚子上碾壓了多少個來回,都是好幾個大男人撐起身體來壓在上面。
等到女人被拖回去原地重新擺放整齊以後,反正她是沒有了肚子,滿腿之中黏黏糊糊,淅淅瀝瀝的一直有很多的血。
並不僅僅是血。
或者是因為神經系統發生了一些錯亂,女人的身體得到的信號似乎是分娩已經正確地發生了。
從那天晚上起女人的右乳開始流淌奶水。
和以前三次成功的哺乳一樣,女人唯一的乳房血脈僨張,她正在像一朵王之蓮花一樣豐盛地開放。
錫山的老人們都會記得礦井深處最後那些天里發生的奇異變化。
很多的巷道都開始了淅瀝不停的滲水。
閃亮的水珠四處墜落,在有些地方甚至匯聚成了小的水柱子,從支撐頂板的縫隙里傾瀉直下。
甚至有人覺得岩石的地面也有些根基不穩,就像是系船的纜繩已經鬆弛,而他們正站在一條悄悄飄向遠處水面的小船上。
水線是平的而船板飄搖,所以當銀色的水面無聲地出現在礦石的縫隙底下,並且突然傾斜著升高過女人的小腹變成沖刷她的浪花的時候,真實的情況也許是地面正在沉入更深的地殼之中。
在錫山礦業大殮以後的頭七,二七,三七等等許多數字中,孟虹仍然獨自長跪在巷道頂頭的肇事地點,在她臉面前的岩石牆壁里開鑿出一個方形小籠龕,裡邊放置著一盞吐出火焰的瓦斯燈。
它一直長明在那裡,代表了前董事長永不泯滅的光輝靈魂。
在一盞橘色火焰的和地下銀色流水的多重映照下,通體一絲不掛,赤皮凈肉的女人身體周邊氤氳出紅和銀色的雙重輪廓。
而從她像一座小火山一樣輪廓清晰的乳房尖端上,不停地湧現出大滴大滴的純白乳汁。
群龍現在暫時無首,沒有人知道應該針對這個女人作出什幺樣的新決定,所以只好讓她繼續維持原狀。
人活著是要吃和拉的,在這道礦洞中流溢滲透,時漲時落的地下礦泉沖走了表面遺留的污稷,礦下的工管們有時會想到提上一個粥桶去餵養那棵人形植物,但是永遠遵守時間,每天絕不遺漏地為孟虹帶去米飯和一點點酸菜的,卻是從中國來的劉。
成功擁有了四個女兒的父親劉甚至耽誤自己的挖礦時間,長久地蹲在女人身前的水窪里,他執著地把飯糰掰碎以後,合上酸菜葉子一點一點塞進女人的口腔里去。
大家都勸中國人劉說,按她那副樣子,還是讓她往生了才是個解脫吧。
但是不。
對於一個真正的中國人,只有這個吃食和生育輪迴不已的現世世界,才是唯一值得全心全力,堅持到哪怕天崩地裂,海枯石爛的至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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