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我早就猜到了。
我面無表情,連眼睛都沒有多眨一次。
如果正義,公平,風調雨順,歷史性的勝利,或者任何好的事情需要有人流血,那我們就大家一起抱團,找出另外一個孤單的人殺死。
也許這樣就可以哄騙過神,讓祂以為我們已經確實的盡過力了。
這就是……那些被獻祭掉的母鹿們的意義吧。
我覺得我像煙雲一樣輕飄。
賈斯汀已經使用了最後的努力使我保持清醒。
敘述我的感覺似乎變的更容易,我的思維也異乎尋常地清晰了。
美洲豹子再一次的出現在現場,他可能想要在這場行動中親手安排對我的最後打擊。
另外他對於這些相對細緻的工作可能也更有經驗。
豹子把一個帶有九土度轉折的鐵框一端插進我的嘴裡卡住上顎,另一個端面貼著我的臉孔垂直向上。
這個鐵制卡尺另一端拴上繩索,牽吊到更高的地方去。
在我背靠著的木頭樁上釘有一些粗鐵釘子,我被人架著臂膀走向它的時候就注意到了。
阿棟和小羅協助著豹子。
男人們掐住我的臉頰,毫不留情的蠻橫膂力把我的頜骨抬升擴張到了撕裂的邊緣。
另外的人繫緊繩索,把我的上顎定死在最高的那個點上。
這時候肯定還要有另一個曲尺鐵框配合著使用,它被卡在我的下顎上,朝下使力。
老虎像是到了最後才想起來要用個鐵鉤,在錫山礦里他可以方便地找到這些鐵制工具。
他在我的身體底下摸索著,把鐵鉤插進我的阻戶。
這支鉤子被麻繩和我下顎的卡鐵連接在一起,老虎更加用力地抽攏繩頭打成死結,我的下嘴唇被迫向下伸展,而我的前半座阻戶扭曲著朝向身體前上方翻捲起來。
這是個惡毒的做法,既加深我的恥辱,也增大我的痛苦。
等到我的舌頭被一點一點絞斷的時候我肯定是要掙扎著努力閉嘴的,那時鐵鉤就會更深地穿進我的下體,我的阻戶開口也會被它的鐵柄摩擦破裂。
被毫無餘地地撐大上下頜骨本身已經是土分痛苦的事。
我的臉上很快就流淌下眼淚和口水。
包括我胸脯下方懸吊的那塊關於美女蛇的木頭牌匾,還有繼續死皮賴臉地,倒卧在木板表面的我的兩頭乳房,我在事情開始之前保持著這樣赤身裸體,雙手反剪,大張開嘴巴淚流滿面的樣子等待了很久,和全體礦工還有家屬們一起聆聽錫山現任老闆喋喋不休地發表講演。
老闆大概的中心意思是想方設法地把我的罪行和錫山聯繫到一起,藉此闡述這樣的公開施刑非常必要。
總而言之將要對我採取的任何處罰都將是對革命,罷工,曠工,怠工,遲到早退等等一切邪惡事物的警告。
事情在他終於講完之後正式開始,我又緊靠在木頭柱子上等待了很久。
我痛哭,掙扎,嘶啞地從嗓子里發出嚎叫,撕心裂肺地體會到我的舌頭被一小條一小條地夾爛撕裂的痛楚。
他們用一支尖嘴的小電工鉗子伸進我的口腔里來,每一次只抽出去很小的肉塊。
這一次我等著,盼著,等到春天的花都謝完了,太陽都要燒光火焰變成黑灰了……好像我還是沒能夠等到盡頭。
好像是直到這個時候,我才聽到我佩戴的銅鈴突然發出了成串清脆響亮的金屬聲音,阿棟嫌它太吵,把它從我的脖頸上解開扔到一邊。
阿棟故意地把整件事做的很慢很慢。
每一次他都悠閑地把血肉淋漓的鐵鉗重新放回我腳下的小煤爐中,等它再一次燒到發紅。
阿棟會看著我的臉,點煙,他慢慢地吸完一整支香煙,然後把煙頭按熄在我的胸脯上。
我想在那之後我就被拖回了礦洞深處,我可以在那裡一直等到死掉。
我下一次感受我的口腔的時候她並不是我以為的空空蕩蕩,反而是異常的擁堵和充實,在我的兩顎之間堵滿了持續的熾熱感覺和劇痛,可是這些東西都不是我的舌頭。
我在昏沉中思索了很久,才意識到那是我的殘餘的舌根和咽喉都在腫脹發炎。
但是疼痛的存在該又顯示了我還是沒死掉。
我的印象里也不是沒有出現過大片發亮的白光,是牆壁或者屋頂,甚至床鋪什幺的東西,所以或者我還被治療過。
不過等到我的意識終於返回現在,我可以現實一些地思想和感受的時候,我能夠確定的所有東西就僅僅只是大片黑暗的錫礦岩石了。
我用我的肢體和身軀試驗著感受了我自己,首先她們都是被禁錮約束,難以活動的。
腳下的鐵鏈是我已經很熟悉的事,我想我是坐在地下,背靠著岩壁,把我的脖頸和兩隻手腕控制在一個平面上的應該是一塊厚木板,而且這塊木枷還被固定在了洞壁上方的某處地方。
就連鐵籠子都不再讓我住了,直到很久以後,我被這樣地固定在岩石的牆壁上,被木板枷緊脖頸和手腕度過了很多夜晚,如果在這裡無從分辨日夜的話,那就是幾乎所有勞動和性交之外的時間。
哦,還有,我當然還是赤身裸體,一絲不掛的。
我是不是已經把這件事……經常提起了太多的次數? 是流水的感覺幫助我猜測了地點。
我想還在最早阿水和她的攝製組們到錫山視察的那一次,罕就是把我藏進了這個洞子。
與其說這裡是一座隧道,還不如說它是一條地下的河流。
而且它真的在流淌。
方便的地方是可以把我趕到河裡去清潔和洗浴,否則對於獨居在一大群男人中間的,一個赤條條的單身女人來說,肯定還得有更多的不方便吧。
地層深處的人生有它獨特的地方。
在這裡的水流保持著恆溫,漸漸的我甚至覺得它正在一點一點,非常緩慢地變到有些溫暖。
暗河的存在使周圍的岩石潮濕潤□,蒸騰的水汽在被岩層蘊含之後,會在那裡重新凝成水滴,從洞頂零零星星地墜落下來,有很多落在我的頭髮和肩膀上,反正我也避讓不開的。
我的背後也有些清清淺淺地滲透著的小股流水。
我想,我就是在那些時而昏睡時而清醒的交錯間隙中感覺到了一些漂移的硫磺氣味。
在漫長的昏睡中我可能還夢見了從身下的岩縫裡滿溢出更多的溶液,它們有些特別的厚重感覺,有些小的銀色星星在液面上和流體深處漂流懸浮。
這些緩慢波動的光和水從我飽受凌虐的下半部身體穿越而過。
我吞咽下正在我臉上滑動著的,成串含銀的小水雨點。
過去有做礦的行家告訴過我,錫和金銀會有伴生的現象。
在一片永遠輪迴接續,傳承延展的山河中間,既會有貪婪的黃金,也會有治癒的白銀,還會有很多很多廉價樸實的錫砂。
創傷可能致命也可能平復,瘋狂可能反轉成抑鬱,或者重新變得嫻靜如初。
堅忍永遠是堅忍,沿著礦脈可以找到更多的金屬,那是罕和很多人堅守的信仰。
女人們永遠在流血,而她們正是因此能夠永遠生存。
我漸漸地清醒過來,看到遙遠的黑暗中亮起了一盞越來越近的燈光。
他是一個提著粥桶的男人,每天兩回來喂我粥喝。
重新接管了我的錫山需要繼續照料一個女犯人,如果她還沒有死,就要讓她吃著東西活下去。
而我已經打算餓死自己,我不肯張開嘴,於是他就打我,打到我不得不認輸為止。
到了現在這個地步,我確實已經找不到一點點能堅持的決心了,我聽憑著浸潤我的痛苦帶領我隨波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