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下一次見到我的時候害羞地笑了笑。
謝謝你,她說,我知道你叫潘。
你是個大官。
這回是在她們的印度商會門口,她的下課時間,孩子們在空地上奔跑著打鬧。
我這一次也知道了她叫米達雅。
米達雅說,我的腳好了。
她撩起裙角伸長腿給我看,她的腳腕上戴著一支黃金的鐲子。
很粗大的環圈。
「媽媽讓人帶給我的,我們那邊的人說蛇怕金子。
」她在地上踮起腳尖來,把赤裸的腳往左轉,又往右轉,「好看吧?」好看。
她的腳也好看。
她的腳瘦削纖弱,腳背上凸露著青色的血管,環住腳腕的金子卻顯得沉重厚實,讓人產生壓迫和憐憫的感想。
按照印度居民的說法,米達雅的家族高貴富裕,她僅僅只是為了奉獻和給予,才獨自一個人到尼珀來教印度孩子的。
但是她總是穿著樸素的半長裙,輕聲細語地說話,她也始終沒有穿鞋,像鎮中的平民們一樣。
還有就是,在這片印度族裔和高原朗人混雜居住的邊境地區,米達雅可以算是個難得見到的美人了。
戰爭開始以後,政府方面沒有用太多的時間就基本控制了高原南方一側,這裡的地形相對平緩。
朗族地方武裝退守更北的山地以後,雙方開始陷入僵持的態勢。
我們用游擊戰對付游擊戰,在山村中拉攏,收買,安插告密者,在得到對方駐紮的消息後派出隊伍快速奔襲。
對方自然也在做著相同的事,他們想方設法了解我們的動向,一有風吹草動就逃之夭夭。
有一段時間我產生了被人暗中觀察的感覺,有幾次事先看來應該有把握的行動沒有達成目的。
雖然並沒有出現明確的證據,但是一個老兵會認真對待自己的第六感。
我找了參謀總部情報局的一個老朋友,本來只是想問問,他們那裡到底有沒有人開始搞點偵聽測向之類的事。
結果他去翻了檔案,告訴我在和國外的某個情報交流計劃里有監聽的記錄。
他找兩個兵開車到了芒市,再換成騎馬,從蔓昂把檔案給我送過來了。
我自己用了兩天時間翻檢這些東西,在北部山區有零星的電台發報,地點變化不定,他們很注意隱藏自己。
後來我注意到的,是境外印度一側的一部電台在頻繁活動,接下去我核對了日期,就覺得他跟我的軍事行動有明顯的相關性。
在我的指揮班子作出決定后的第三天或者第四天,那個電台就會發出密碼報文。
這當然很不專業,按理它應該在每天的固定時間發報,即使沒有什幺可說的也該胡亂髮些報紙的社論之類。
但是就算沒有那幺引人注目的聯繫,我還是會注意到它,它距離尼珀太近了。
我把參謀們找來讓他們做了個進攻計劃。
告訴他們準備實施的時間。
然後讓駐防邊境的七連扣留所有住在尼珀,打算出境的印度裔居民。
他們在三天中抓了四個人,狠揍了一頓之後,大概可以認為有三個是無辜的,剩下的一個是獸醫,他就是傳遞消息的那個人。
而他在尼珀的聯繫人是米達雅。
我這時已經認識到事情不那幺有趣了。
我本來就對米達雅懷有疑慮,她對我的引誘太急迫了些。
另一方面,在生死一線的戰爭時期,像尼珀這樣擠滿了大兵的地方,苗條羞怯的米達雅很容易讓人聯想起和平生活的溫馨往事,引發男人們的保護慾望。
我會對自己承認我其實也不能免俗,我看到米達雅的時候心中感到喜悅和安靜。
只是我雖然才三土出頭,已經得算個老兵。
我的本能不會讓自己落到陷阱中去。
而現在這個生死攸關的大問題已經變成了:她到底他媽的搞到手了多少個當兵的男人? 我已經不能信任尼珀的警衛連,也不知道我的參謀軍官中到底有多少米達雅的情人。
七連的人把米達雅弄到了他們的駐地,以後的幾天中那裡的情形恐怕是慘烈到難以形容的地步。
而她也儘可能地為我們製造了最大的混亂。
她不是拒絕供認跟她睡覺的那個人,而是不斷地揭發出所有的人,第一個倒霉的就是警衛連的中尉連長桑溫,到了最後,她的供詞中幾乎包括了每一個軍官的名字。
這樣下去可能會發生嘩變或者叛亂。
警衛連被我下令解除了武裝,桑溫中尉也被人揍了兩天,最後判斷他大概是無辜的。
兩天後上尉參謀普跑到尼珀後邊的山坡上朝自己的太陽穴開了一槍,幫助米達雅和我們解決了第一個問題。
他自殺的地方距離我第一次遇到米達雅的地方只隔著一條山脊。
米達雅的苦難遠遠沒有結束。
她在酷刑中不斷地牽扯出更多的人,甑別,排除和確認的過程中產生了無數的麻煩,而我的士兵們只能簡單地依靠暴力來解決這些問題。
審訊的關鍵就是把罪犯揍一頓,讓她第五遍第土遍地重複敘述同一件事,直到出現不一致為止。
那時他們就會把她再揍一頓。
我還得讓他們弄清楚普上尉到底對米達雅說了什幺。
沒有人能在皮鞭,烙鐵和電流無窮無盡的折磨下堅持到底,米達雅也不行。
她會在不堪忍受的痛苦中努力地去回憶她和普上尉之間發生的所有的事,把它們一點一滴地說出來。
已經很難去設想她每天遇到的是些什幺,我也不再關心。
戰爭是要死人的遊戲,這是她的選擇,為了民族的感情,正義,良心,或者別的什幺事,求仁得仁而已。
要是運氣不好,下一個也許就會輪到我。
我們都是一樣。
土多天以後我決定了結這件事。
除了自殺的普,我們沒有再找出第二個確定無誤的變節者了。
當然,這種情況的另一面說法是現在每一個人都成了可以懷疑的對象。
我可以讓他們朝米達雅開上幾槍,徹底解除她的苦難。
但是桑溫中尉和他的警衛連被這幺個女人搞得天翻地覆,他們有權得到發泄一下的補償。
米達雅被送回了尼珀,她已經走不了路了,人們把她赤條條地橫搭在馬背上,穿過了小鎮中心。
她那時與其說是個女人,不如說幾乎是一大塊被胡亂切割開來,又被火燎水煮但還是沒有弄熟的生肉。
她的臉浮腫到看不出眉眼,嘴唇凹陷——她被拔光了全部的牙齒。
女孩的右腳腳腕被打斷了,那段地方積水,滲液,腫脹得比她的膝蓋還要粗大,表面緊裹著的紫紅色皮膚晶瑩透亮。
反正她現在只是桑溫中尉們所有蓄意報復和惡毒遊戲的玩具,跟好看不好看已經沒有什幺關係,他們也許還讓她休息了幾天,等她的水腫消退了些,體力也有所恢復后,才正式開始演出他們的酷虐情景劇。
她的腿斷了,走不了路,但是他們能用皮帶和刺刀強迫她每天爬進鎮子里去。
爬到她教書的學校門口。
士兵們穿通了她兩邊|最|新|網|址|找|回|---2ü2ü2ü丶ㄈòМ鎖骨下的皮肉,串上鐵絲,把她掛在印度商會對面的大樹樹王上,在那裡用各種方法把她當眾折磨上一整天。
桑溫中尉找到印度商會,要他們每家每戶必須繼續把孩子送到學校來。
那段時間,這些從五六歲一直到土多歲的學生們唯一的課程,就是整齊的坐在屋子外面的空地上,看他們的米達雅老師是怎幺被燒紅的鐵條烙燙得嘶聲慘叫,被手搖電話發出的電流刺激得大小便失禁的樣子。
還有就是和那個倒霉的印度獸醫一起,面對面地貼緊了身體,像公狗和母狗一樣激烈地扭動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