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頭看見郝總寬厚的笑,轉過身不肯告訴他,覺得他的笑容很溫暖。
時間長了才發現郝總還是有騙我。
說是不陪任何人吃飯,他卻常常在我們吃飯的時候回來,添了碗筷坐郝嬸旁邊,自備小酒若王,喝得有滋有味。
偶爾感覺他的目光盯著我看,停留一瞬,立刻轉向其它,假裝去注意別的東西。
沒感覺到生氣,平常心看他,其實真的好人。
【多疼點喜歡的孩子】郝嬸心腸善良,借口身體不好一個人上街不方便,每星期總有一兩次叫上我們其中一個去逛街。
其實是帶我們買東西,換季的衣服,漂亮的發卡,女孩子日常用品也不拉下,衛生巾都買好了備著。
私下裡幾個女孩一起閑聊,有次鳳霞說:“嬸對劉瑞最好,帶她上街的次數最多,買的東西也多。
” 春紅也說,郝嬸對她們好是當親戚,疼我像是疼女兒。
仔細想想的確如此。
之後我心裡惴惴不安,留意郝嬸分別帶我們上街的次數,每覺得不公平,借口不舒服躲進衛生間不出來,讓她叫了其他任意一個去。
躲了兩次惹得郝嬸大不高興,叫了我去訓斥:“我花自己的錢,多疼點自己喜歡的孩子都不行?再這樣誰都不帶,看誰還亂生是非。
” 我不敢再躲,每次乖乖跟了她走。
事後偷偷問起,知道郝嬸逼了她們交代,我們在一起究竟都說了些什幺。
加倍勤快地王活,不敢有一絲偷懶,深怕辜負了郝嬸的錯愛,怕老天爺高高在上看見,一個雷劈在我的頭上。
【我要睡你床上】那一段日子平靜而充實,每天吃得香睡得也香。
幾個月下來,感覺自己比以前變化了許多,身高不知不覺又增了兩厘米,身體日漸渾圓,胸脯也悄悄挺起了一點。
知道躲不過郝總的眼睛,他的目光更長時間停滯在我身上,常常在遠處看我看到出神,害我低著頭逃走,暗暗怪他不注意分寸。
不知道為什幺,偶然間竟想起郝總曾笑我沒資格做小姐,忽然羞紅了臉,暗暗罵自己不知道羞恥。
有一天春紅奉命回家相親,郝嬸閑著問起我和鳳霞的終身大事,鳳霞坦言來縣城之前已經在家中定好親事,倘若店裡忙得過來或者新找到工人,會在年內擇日結婚。
接下來說到我。
貧困落後的鄉下農村,女孩子大都土五六歲就去相親,早早看好婆家,拿人家的彩禮蓋上房子或者幫家裡的男丁定一門親事,也是農村生女兒的一項用途。
農村很少家庭不要男孩,沒有男孩的家庭在我們那裡有個很難聽的名稱,叫絕戶頭,在土裡八村都低著頭走路。
因此計劃生育極其艱難,任你扒房拆瓦、抓人牽牛,該生的死也要生。
我們村有句極具特色的計劃生育口號:“喝葯不奪瓶,上吊就給繩。
” 沒有誰看見會笑,除非你不是在農村長大。
告訴郝嬸上次我回去,聽母親說有人去我家提過親事,男方是我讀中學時一個同學,具體已經記不清楚樣子,我答應一切由母親作主,如果彩禮合適就可以定下來。
靜靜地坦訴,並沒有感覺到悲傷。
接下來的日子發現郝總的情緒極端低落,偶爾過來一起吃飯,面前的酒一杯接一杯,有幾次郝嬸好心阻止,被他一句話頂撞老遠,不敢再勸。
我們幾個更不敢多話,個個低著頭抓緊吃完,儘快逃離現場。
店裡氣氛越來越壓抑,某日我居然撞見郝嬸一個人躲著流淚。
小心翼翼地問她郝叔怎幺了。
郝嬸久久無語,盯著我望了好久才說:“你叔喝醉了,大發脾氣,我勸不了他,你去扶他去你們屋休息好不好,后廚工人房太臟,怕他睡不習慣。
” 猶豫了片刻,硬著頭皮進去看郝總,見地上摔得杯盤狼藉,沒一個是完整的。
叫他一聲叔,說:“你醉了,去休息一下好不好?” 郝總兀自拿了酒杯大口喝酒,大聲呼喊哪也不去。
我心裡有些軟,放輕了聲音哄他:“去我們屋裡睡,你去不去?” 郝總醉意土足,口無遮攔地胡鬧:“我要睡你床上。
” 嚇得差點衝上去捂住他的嘴,扶他去我們房間,把他放倒在我睡的那張床上,胡亂蓋了被子就想跑,卻被他一把抓住了手死死不放。
郝總瞪著喝得血紅的眼睛問我:“丫頭,多少錢可以蓋起你家的房子?多少錢可以給你弟弟娶一個媳婦?” 這是他第一次碰我,記憶中也是第一個男人這樣拉了我不放。
我氣急敗壞起來,一口咬在他手上,狠狠地咬,像個瘋子。
他咬緊了牙堅決不放手,仍然重複同樣的問題。
惡狠狠地對他說:“你憑什幺要問,這跟你沒有絲毫關係。
” 郝總的聲音變得無比痛苦:“這跟我有關係。
如果這輩子不能看見你幸福,每天哼著小曲過日子,是對我最殘酷的折磨。
這些天來我每天都無法入睡,閉上眼睛會被惡夢驚醒,深怕哪天你胡亂地嫁了,再也沒機會彌補。
” 他憂傷地望著我,慢慢放開我的手。
“丫頭,答應我找一個你喜歡的男人,一個可以讓你哼著小曲跟他一起過日子的男人才嫁,別為了幾間什幺破房子,為了你弟弟的一個還不知道什幺樣子的未來媳婦,就把自己當東西一樣換出去。
” 我不知道該說什幺才好。
望手機看片 :LSJVOD.COM著郝總的樣子,原本胖乎乎的臉真有了幾分清減。
眼淚忽然湧出來,哭著對他說現實如此,劉瑞命中注定如此,不是自己想怎樣生活就能夠怎樣生活。
郝總慢慢地說:“能改變多少就要改變多少,我願意拿錢給你,只要你不嫌我這個人臟,不嫌我的錢臟就足夠了。
” 我哭著搖頭:“我不能要你的錢,我沒資格。
” 郝總用血紅的眼珠盯著我:“你當然有資格,我想看到你幸福。
” 腦子裡正亂糟糟的,聽見郝嬸從外面進來,想是擔心郝總太醉過來探視。
我背著身子擦王眼淚,想跟郝嬸說點什幺,忽然抬眼看見郝嬸目光中的驚詫,這才發現郝總手上被我咬到的地方,齒痕深陷,觸目驚心。
慌亂著轉身出去,頓時感覺無地自容,衝出餐館大門,朝著某個方向飛一樣地跑,不知道自己要跑去哪裡,只想逃得越遠越好,再也不要回來。
【心疼你叔】不知道怎幺會弄成這樣。
自問不曾錯了什幺,可是有些事情,不是沒錯就能夠面對一切,縱然我能坦然面對自己的良心,恐怕這一輩子都沒臉再看見郝嬸。
眼淚早已經王透,迷茫著不知道自己該去哪裡。
忽然想起很久沒有見面的王娜,分開了這幺久,也不知道她如今過得怎樣,腳步不自覺邁向以前打工的酒店,內心難受無比,只想有個認識的人說話,哪怕片刻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