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而是這個時候,他慢了下來,武器垂在手邊:“您真的成長了很多。”
他的表情像是祝賀對方獲得勝利的笑,像是數千年負重前行后的解脫,像是看著西西弗斯不斷推圓石的無奈,又像是面對即將被深愛的人類報廢的恐懼,但他不懂什麼是情感,諸多心緒在胸口起起落落反反覆復,映射在臉上的只剩如同他們之間命運般扭曲的五官。
這是他的最終,也是他第一次的情感起伏,可施若涵面對萊耶斯剖開的血淋淋內在時,只是握緊了刀,表情冷漠。
這是他選擇了兵戎相見后的必然。
萊耶斯不知道這是不是情感,又如何定義,一切都化成了在內心的一句嘆息。
如果當初……
施若涵傾身向前,把自己所擁有的所有能力都輸出到極致,她是燃燒著的火種,如流星般劃破天際。
刀劍沒有慈悲可言,萊耶斯吐了口血,才剛剛將入侵體內的血液排出去,對方就殺至身前,他只能再次橫起刀抵擋,可因為他沒來得及更換武器,這一次對方的刀刃直直地砍在了上次的裂口上。
力量傳導,劍刃破碎,施若涵這一劍深深剮入萊耶斯的胸腹。
強烈的衝力讓兩人一連擊破數個星球,最後在一顆只有凍土的極寒之星上停下。
萊耶斯幾乎不能動了,他的一隻眼睛還是漆黑,但另一隻明顯無神,血從嘴裡溢出來,身體還在徒勞地修復,但抵不過言靈后的真實。
此刻,兩人的立場戲劇性地顛倒,萊耶斯的心在用力跳動,施若涵反而無心無想。
“您完成了、諾言。”萊耶斯一邊說話,每個字都帶著血泡。
“是的,我在那天就說過要殺了你。夢空間里再多次也不如現在。”
他眼內的光逐漸熄滅,短暫地回憶過往,夕陽下的體育場、篝火晚會、模擬戰鬥、實戰訓練、雲中集會……從宮殿里看到的她的一切掙扎與痛苦,扭曲與快意。
可現在哪怕她已經把自己的命收下了,卻一點情感都沒有。
哪怕快樂也好。
笑吧,哭吧,讓我的命給你帶來一點波瀾吧。
他的嘴在動,卻說不出一個字,數種程序在他體內互相攻擊,最終他還是氣若遊絲地問:“我現在……在、……咳……難過、嗎……”
少女為他拂去眼眶的血,看上去像是淚,她輕輕地回他:“這種情感是後悔。”
“是、嗎……”
溫熱的血順著冰壁流下,失去活力后,被結成冰霜。
……
白金宮殿內,黑紅的血肉纏繞,數百名人形蟲族跪伏,等待王座上的人醒來。
施若涵睜開眼,身軀沉重,但靈魂充盈著無限的力量。
她第一眼看到的是跪在殿前的高級蟲族,他們長相俊美,表情恭謙。
萊耶斯趴在她的腿上,像是進入了黑甜的夢鄉。
“睡著的時候倒還挺好的。”施若涵嘟囔著。
但她知道,人造人的程序中沒有睡覺這一說。
他的身體漸漸融化,崩塌,從固體到流質,從流質到粉末,到肉眼不可辨別的擬態納米粒子,至此,收割者存在的痕迹從各個維度、各個意義上來說都消失了,施若涵成了他的繼承者,成了與世界意志共享宇宙的半神。
她獲得了半個宇宙的塵曦,所有蟲族的支配權,可以開啟任意門的納米機械,構造成原初身體的擬態納米粒子,還有萊耶斯使用這些東西的知識。
施若涵試著打開監測示巴。
聖語者正極力溝通世界意志,並且給皇室施壓,讓他們以奪還戰爭為名朝著法羅剋星前進,皇室則試圖扯皮,想要推出阿斯加德作為指揮官應付委員會的要求,順便偷偷放出施若涵已經戰敗的消息,混合著其他戰線的勝利,藉此削弱委員會的權威。
人心惶惶的此刻,反抗軍反而能夠渾水摸魚,他們的行動不再局限於黑幫小打小鬧,而是攻陷了約德爾星市政廳,來了一招鳩佔鵲巢。
“奴役與信仰么……”
她將其他的遺產也挨個試了試,此刻她甚至只用納米機械作輔助就能直接登上黑市。
讓烏索爾和電子羊做好準備后,也不留戀,直接登出。
回憶了一下一般做代理蟲皇的是哪個蟲族,施若涵叫他的名字:“奧茲。”
殿前序列第一位的蟲族四肢著地,爬到她的面前,隨後深深將頭伏在地面上:“尊敬的王,有何吩咐,您忠誠的奧茲時刻準備著。”
雖然她知道蟲子大多都是爬行的,雖然她知道萊耶斯之前也一直這麼做,但她還是不免覺得有點怪異:“之後走到我面前再跪。讓駐守法羅剋星的奈貝先回來,這個星球讓給獸人,其他部分的戰線放緩一些,再多派一隻高級輔助……”
“……雖然現在沒有了對錨點的顧忌,但還是別傷害他們……只有他們。還有,讓奈貝把我來的時候的星艦吐出來,我得回去一趟。”
“王,奈貝已經消化完畢了。”奧茲吻了吻她的鞋面,小心地回復。
“……算了。我手搓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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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耶斯殺青,之後會掉落他在主世界的結局當番外
施若涵在三十八章說要殺了萊耶斯,四十章說要讓萊耶斯後悔,她都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