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東雲緩和許多的臉色又冷了幾分,他不悅道:「不許你再提別人。」他極力想忘卻那人,對他來說陸永觀只是個意外,他不小心分了神,其實他最疼愛的還是身下的少年,只要他和金霞綰在一起,往後誰也不能再動搖他了。
「聽話,乖。」
金霞綰只有童年聽過江東雲用這麼輕柔的語氣跟他講話,那時覺得師父就像神仙一樣,現在他卻覺得神仙也很恐怖。他無力抗拒,外袍、襯衣,一件件被剝開,江東雲想吻他,他扭頭躲開,卻被掐著臉扳回去。
「不唔……」
江東雲一碰到那柔軟的唇,少年就哭得更可憐,他蹙眉嘆息:「我也不想這樣佔有你,最好是我們兩情相悅,可你知道么?天底下最難得的事情之一,就是我愛你,你也愛我。」
金霞綰啜泣,因為迷香的緣故,他幾乎快暈過去,內心的恐懼讓他還勉強清醒著,只是一雙眼睛都快闔上了。他心裡崩潰痛苦,只想得到嚴穹淵,可他也知道不管他怎麼想、怎麼喊,那個人都不會回來救他的,他不禁後悔當初若是答應當嚴穹淵的徒弟、跟著對方遠走的話,如今他也不會恨上江東雲。
「你瘋了。」金霞綰哭得不那麼厲害了,臉上也沒了表情,目光冷然。
江東雲瞧出少年逐漸放棄掙扎,可他一點都高興不起來,因為他清楚這意味著金霞綰也放棄了他,而非順從。不過他說服自己,讓少年死心也好,至少他得到這個人,誰也奪不走金霞綰了。
「霞綰,我只是想保護你。」江東雲無法直視少年深黑到映不出光亮的眼睛,他抱起少年拍拍背,語氣有些落寞的跟他說:「這幾日我才知道自己的生父,原來是當今的天子。不過我想你不會太訝異的,你一向對別人的事都不太感興趣,也不會亂傳,所以我才什麼都告訴你。我們之間沒有秘密,以後也是。不過,這件事很荒謬不是么?」
金霞綰還在苦撐,咬著舌尖想讓自己別這麼快昏睡,他得伺機逃跑,江東雲講得不錯,他對別人的事向來都不怎麼關心,多荒謬也不關他的事,何況再荒謬的事他也見識過了啊。
江東雲抱著半裸的少年喃喃自語:「我真沒想過是這樣的,天子和自己親生的公主私下生了孩子,更沒料到的是……陸永觀真正喜歡的是當朝天子,而我不過是替身。哼、呵,這樣究竟算什麼呢?我該跟陸晏一樣喊陸永觀叔公?還是……那麼我是他侄孫?真夠亂的了。但是算了,讓他們自己亂了去吧,往後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
金霞綰心中琢磨哪一招點穴能一擊弄暈江東雲,他練那些樂器不單單是練拳腳工夫而已,也在練指力、練點穴,但是他很怕不能一招見效。卯波九變的篇章里有點穴功夫,不過他現在心很虛,連手也很難抬起來,還能點穴么?十成十會失敗的,那怎麼辦才好?
江東雲拿袖子給少年擦額面上的汗:「出了這麼多汗,還是害怕么?那今日先不做到最後吧,我幫你養穴,用最小的玉勢。恨我也不要緊,我願意讓你恨一輩子。」他重新將人放回床上,轉身去取道具,拿來玉勢后再取了香膏,邊塗邊說:「我知道你的脾氣,敢愛敢恨,此刻定是巴不得剝我的皮是不?」
金霞綰聽男子笑了幾聲,他閉眼不想再看,江東雲又喊他的名字,再然後是很長的一陣沉默,江東雲好像沒有再碰他,他實在撐不下去,暈睡了。
不知過了多久,金霞綰甦醒時房裡很暗,外面天都黑了,稀微月光照進室內,門窗似乎都敞開,那一爐迷香早已滅了。雖然他頭還有點暈,不過已經恢復許多,他掀開身上的被子把凌亂的衣服穿好,坐在床邊運功穩住氣脈。
除了迷香讓他還有點暈,現在身上並無任何不適,他正在納悶江東雲去了哪裡,就聽到隔壁房傳來曖昧的叫聲,是有人在做那件事的聲響。他踩著輕功的步法移動,認出房外的靴子是陸永觀的,八成是陸永觀臨時過來,撞見師父要對他做的事,吃醋之下把師父抓去隔壁了吧。
金霞綰瞄了眼那雙靴和緊閉的門,面無表情離開那裡,回自己屋裡收拾行囊。除了幾件常穿的衣物,其實真正屬於他的東西並不多,他挎著包袱要走,臨行前看著掛在牆上江東雲送的劍,猶豫半晌還是決定帶上,東西是無辜的,能派上用場就好。
那一晚花晨院跟平常一樣熱鬧,誰也沒察覺金霞綰出走了,而且走得比嚴穹淵還乾脆,隻字片語都不留。
***
從前錦山國就是個富庶繁榮的地方,若非統治者過於昏庸無能,國運能更長榮興盛,北方的銀華國有大半的國土皆為苦寒之境,吞併錦山國后就遷都,直接將錦山國的舊國都佔為己有。
京都分為內城和外城,內城皆是皇族貴冑,外城是官員富戶,最外圍則是一般百姓。為了能出城關,金霞綰離開時偷了別人的路引,把一小袋錢調換到那旅人的行囊里,他也知道這樣不好,可他也沒別的辦法,若換作是以前的他會毫不心虛偷了就走,也不會留一筆錢當補償。
出城后他到了附近的船塢搭船離開,一路上他並不怎麼和人交談,這艘船上的乘客有不少都是為了遊覽名勝的旅人,這條水路多變,有湍急時的刺激景象,也有風平浪靜時的美景,而他只是在上船時多問了句琉璃天怎麼走,就獨自坐在窗口邊。
他搭過的船只有京都里那些權貴富戶的畫舫,像這樣的遊船對他而言太刺激,加上他急著逃出來,什麼東西都沒吃,腹里不舒服,頭也越來越暈,上岸以後他就默默走到樹林里吐了些酸水。
金霞綰並不想哭,只是身體難受,吐完才好了許多,他抹掉眼角水氣,轉身面向三個來意不善的漢子。
為首的漢子個子是最矮的,但也比金霞綰高了一個腦袋,他扯開笑容說:「小兄弟一個人出來玩,需不需要找護衛?」
旁邊同行的男人看金霞綰面無表情迎視他們,既不害怕也沒情緒,哈哈笑說:「這莫不是個傻子?怎麼一聲不吭的?」
另一個男人朝金霞綰喊道:「你懂不懂江湖規矩?」
金霞綰聽他們提了規矩就問:「這一帶都是你們管的?」
為首的男人說:「不算,但是我們跟地頭相熟,有我們保駕護航,沒人敢搶你,看你年紀輕,可以算你便宜些……」
金霞綰心想這大概是話本里說的地痞無賴,出了京城會有更多,他可沒空理會這些雜魚,話沒聽完轉身就要走,惹惱了那三人。他感應背後的動靜,側身閃過其中一人直劈下來的刀,朝其身側點穴、出掌,踏著輕功步法踩到另一人刺來的刀尖上、手臂、肩膀、頭頂,再往其後背踹上一腳。
樹林里一個少年忽然和三名大漢鬥了起來,少年輔以點穴並施展拳法、掌法,打得他們渾身痠痛,有一人還被扳斷指骨。三人聯手也抓不到金霞綰,他神情無辜而天真,卻下手狠辣,因他知道自己沒有退路,那三名漢子受創后自亂陣腳,出招都亂無章法,活像在抓貓、撲蝶,而且還狼狽落敗。
金霞綰沒出劍就打得那三人求饒,他沒再多瞧他們的慘樣,挎好行囊安靜走掉。但他沒想到這只是開始,被他打的三者的確是地痞流氓,最難纏的也是這類人,之後他一路上頻頻遇到有人向他討教武功,其實就是結夥找碴。
金霞綰出來時帶的盤纏即將用罄,他認為這些流氓也非善類,乾脆就打劫他們的錢財,很快的京郊和周邊城鎮開始出現有個混世魔王專門黑吃黑的傳言,該人個子不高卻出手狠辣,不殺人卻多的是折騰人的招數,有人被挑斷手腳筋,有人被劍畫得滿嘴是血,越傳越恐怖。
天氣逐漸暖熱,金霞薍本想去琉璃天投奔嚴穹淵,卻因為不時跟人打架惹事而耽擱行程。某個晴朗的午後,他在經過的小鎮上找了間餐館解決午飯,隨口叫了幾樣菜色,店家卻說大餐館才有,只好叫了幾樣招牌菜應付,等人上菜的期間他讓人來上茶,又拿起茶碗皺眉嫌棄:「碗怎麼這麼臟?」
那人轉身就去換茶碗,金霞綰低頭看自己的靴發獃。他以前從來沒走過這麼多路,這陣子都快把鞋底磨壞了,看來晚點還得去買雙新鞋,不過在這之前他要找間旅店休息。飲茶時,他偶然聽鄰桌的人在聊採花大盜,好像有個採花賊來到這個鎮,已經有十多名女子遇害,那採花賊不僅玷污女子清白,還會在那些受害者身上刺字,簡直人神共憤。
不過金霞綰偶然聽了那些話也沒放在心上,一來他不是女子,不必擔心受害,二來他對別人的事沒興趣,三來他覺得疲累想休息,不想主動招惹麻煩。
在館子里吃飽喝足,金霞綰打聽到附近的旅店,雖然近來旅客多,但他一個人倒是好安排房間。他的房間在三樓,剛好能遠離大廳圖個清凈,總不會再有什麼江湖無賴跑來尋仇、挑釁或是討教工夫了吧?
「哈啊啊。」少年一進房就張大嘴巴打呵欠,眼角逼出一些水珠,疲倦放鬆的模樣看來無辜可憐,他把包袱放在床里,劍也擺在身旁,只脫了靴鞋就躺到床上睡覺。雖然天還亮,但他以前也都是大白天睡覺,無所謂。要不是因為夜裡有宵禁,他得白天上路,他早就貪黑多跑好些地方了,那些臭無賴哪裡還能找他麻煩?
金霞綰本就睡得淺,如今又隻身在外並不安全,即使做夢也都是些雜夢,稍有不尋常的動靜便能擾醒他。他就寢半個時辰後窗子被推開,雖然窗子沒發出聲響,可外面的涼風吹入室里,這就足以讓他有轉醒的跡象。
將醒未醒之際,有人摸了他的臉,他登時驚醒,一睜眼就被一隻肥厚的大掌摀住口鼻,潛入他房裡的傢伙身形魁梧略胖,撲到床里壓著他說:「你別怕,我不會傷害你,一會兒你會快樂得欲仙欲死的。」
「唔嗯、嗯!」金霞綰悶悶哼了幾聲,即使話說不清也要罵髒話,對方太沉重,他一時推不開,那壯漢掐住他的臉,拿出一個小瓶子給他聞,他閉氣佯裝被迷暈,趁賊人著手脫他衣服時出手點穴。
賊人沒暈,還笑說:「咦?原來懂武功么?真是可愛,你點穴功夫不行啊,我只有些痠疼而已。」
金霞綰既無法抽劍,也推不開對方,惱火大罵:「才不是我武功不濟,是你渾身肥肉太多啦!你不是那採花賊么?看仔細,我是男子!」
「你不知道我男女不拘的么?你生氣起來特別可愛,真是招人喜歡。」
金霞綰扭頭閃躲,卻根本躲不開對方碰觸,心中噁心得要命,也勾起他的陰影,就在此時又有一人從同一扇窗飛進來往採花賊後背打出一掌。
採花賊驚叫一聲被打得撞上床頭,金霞綰趕緊逃下床,一看來者竟是嚴穹淵,嚴穹淵見到他也是一愣。
「你怎麼在這裡?」嚴穹淵詫異的表情夾雜欣喜的情緒,但此時並不是敘舊的好時機。
金霞綰沒應話,轉身抽劍要刺死那賊人,嚴穹淵上前捉他手腕攔住:「別殺生。」
「他該死。」金霞綰眼神陰沉狠毒,好像有滿腔怒火無處發洩。
嚴穹淵點頭:「他是該死,但若就這麼殺死他,太便宜他了不是?」
金霞綰轉頭看那人被嚴穹淵的雲堤掌打到現在都還沒緩過來,正撐起上身咳嗽乾嘔,又狼狽癱坐下來。雲堤掌的掌勁能摧人臟腑,不過嚴穹淵心善,應該只是令對方不適而已,並未令其受內傷。金霞綰贊同道:「是便宜了他。」說罷,迅雷不及掩耳的掃出一道劍氣,直傷那賊人下陰。
「霞綰!」
少年看也不看賊人,指尖輕撫過劍身冷然道:「我沒殺他,只是他也不能在我眼下全身而退。」
採花賊發出慘叫,當場疼暈過去,血很快滲到了床上。金霞綰蹙眉低道:「真是煩透了,髒了床得罰錢啊。」
嚴穹淵嘆了口氣說:「我幫你付。」
「不用,我有錢。你快叫大夫來吧,失血過多也會死的,不是要將他送官府去?」
嚴穹淵點頭:「好。」
嚴穹淵去找了旅店的掌柜幫忙,叫了大夫也找來官府的人處置採花大盜,金霞綰一臉睏意安靜的坐在房裡,等那賊人被抬走,他走到金霞綰面前問:「我也住這裡,你要不要先去我那間房睡?」
金霞綰沒睡好,又受了驚嚇,現在遇上一個可靠的人,自然點頭答應,抬手揪著嚴穹淵的袖擺就表示要跟對方走了。
嚴穹淵低頭看了眼少年的舉動,無聲莞爾,他牽起少年的手說:「一會兒安心補眠吧,等你睡飽了再說。」
「喔。」
嚴穹淵的房間在二樓,金霞綰又想抱著包袱跟劍往床里躺,被他攔下來:「你這些東西擱一旁吧,我在房間守著,寸步不離,你安心睡。」
金霞綰坐到床邊,嚴穹淵蹲下來給他脫靴,抬頭對他微笑了下,他忽然覺得嚴穹淵那抹笑容很晃眼,害他眼睛也泛起水氣,靴子一脫好他就背對人側卧,蒙著被子睡了。嚴穹淵拉了張椅子過來坐床邊,似乎打算真的就這麼守著少年。
雖說有嚴穹淵守著,不過金霞綰依舊沒能睡好,那些雜夢越來越清晰,好像朝他逼近,但他並不想看清楚,在黑暗裡不停的逃。
有睡總比沒睡好,兩個時辰多之後,金霞綰醒來往床外看,嚴穹淵還端坐在那張椅子上盯著他看,彷彿這段期間都沒有移動過,像尊雕像。他問嚴穹淵說:「你一直在這裡?」
嚴穹淵點頭:「我答應你了。」他知道江東雲把金霞綰當眼珠子般護著,可金霞綰如今卻獨自一人出現在京都以外的地方,可見師徒間出了事。雖然他不知道事由,卻瞧得出金霞綰神情憔悴,殺傷採花賊時那異常狠毒無情的模樣,讓他想起受傷后變兇惡的獸類,令他錯愕和心疼,他又怎麼可能丟下少年不管?
金霞綰抱著被子低頭說:「謝謝你。」
嚴穹淵苦笑:「怎麼忽然這樣生疏了?」
「其實我……」金霞綰想告訴他一切,想訴苦,也想問嚴穹淵能不能收留他,但話還沒完就聽到敲門聲,他赧笑了下說:「你先去應門吧。」
「嗯。」
嚴穹淵去開門,房外站了兩名女子,是一對主僕。
「嚴大哥,聽說那採花賊是你幫官府捉到的?你可有受傷?」女子話音輕柔悅耳,惹人憐愛。
嚴穹淵說:「我沒受傷,多虧我一位朋友相助才順利捉到賊人,只是他正在我房裡歇著,有事晚點再說吧?」
一旁女僕搶白道:「我家二娘子聽你答應幫官府抓賊人就擔心得坐立難安,這下終於逮到人,嚴大俠看來無礙,明天我們也能啟程吧?這真是太好啦。」
「翠兒,你別急著搶話講,嚴大哥方才說了什麼?你一位朋友在這裡?他可有受傷?」
嚴穹淵身後冒出一道雌雄難辨的嗓音說:「我受了驚嚇,需要再休養幾日。你們是何人?」
「霞綰,你怎麼下床來……」嚴穹淵站開來,金霞綰在兩位女子面前露了臉。
金霞綰對女子們微笑道:「二位姐姐好,我是被採花賊襲擊的倒楣鬼。」
女子們訝異打量少年,的確是水靈靈的一個人,女僕質疑道:「但你分明是男子啊?」
金霞綰苦笑:「我也沒想到啊,那採花賊居然男女通吃。還好六郎救了我。」
看起來對嚴穹淵有好感的女子茫然不解的提問:「嚴大哥,這位是你的?」
嚴穹淵思忖該如何介紹金霞綰,金霞綰就挽住他的手臂說:「六郎是我夫君。」
這會兒那喚作翠兒的女僕也忍不住驚呼:「什麼夫君?你一個男子,怎麼好意思喊嚴大俠夫……」
兩名女子看見嚴穹淵的反應都愣住了,嚴穹淵非但沒有反感,還寵溺笑嘆道:「你這麼說要嚇壞她們了。二位,他就愛開玩笑,你們別怪他。」
「不是玩笑。」金霞綰抱緊嚴穹淵的手臂倔強堅持:「六郎收了我的簪子,是我的人。姐姐們又是誰?」
嚴穹淵解釋:「她們要去探親途中遇上山匪,家僕幾乎都逃走,我路過正好救了她們,反正我也有空間就充作護衛先送她們到就近的這座城鎮了。」
「哦,萍水相逢。」金霞綰點點頭:「六郎真是熱心助人,那就好人做到底……」
翠兒也跟著點頭:「是啊是啊,嚴大俠好人做到底,陪我們──」
「去找鏢局吧。」金霞綰微笑說:「鎮上肯定也是有鏢局的,運貨護衛還是交給內行人比較好,萬一你家二娘子有什麼閃失,我家六郎也賠不起的。」
金霞綰略嫌粗暴霸道的將那兩名女子打發走,關緊房門,抬頭瞪著嚴穹淵。嚴穹淵臉上沒什麼表情,只是眼神有些無辜,明明什麼錯事也沒做,卻好像已經犯下什麼滔天的罪過,被少年烏黑的眼睛直瞅得莫名心虛。
「你要不要再睡一會兒?」嚴穹淵溫聲詢問。
金霞綰委屈得紅了雙眼,扁嘴哽咽:「睡不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