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木新花年年發 - 古木新花年年發、參伍 (2/2)

「小弟……」曲青陽表情複雜,露出想哭又想笑的樣子說:「啊,罷了,你從小就是這樣直的性子,對外人更是沒什麼顧忌的。跟我來吧。」
曲永韶看那位江叔叔對他點頭微笑,他也不由自主點了下頭,尾隨在曲青陽身後朝一間客棧走,聽到曲青陽喃喃低語:「這是吃了多少苦才變成這樣啊,心疼死我了。」
江煥生拍曲青陽的肩膀安慰道:「現在人平安無事才是要緊的。」
曲青陽要了一間廂房,江煥生設下禁制,尚存戒心的曲永韶選擇坐在離門口最近的位置,曲青陽坐在他對面,江煥生則到窗邊那裡留意附近的風聲。因為本該在鳳鳴山辦喜事的其中一人出現在這裡,明顯是逃出來的,或許一會兒有追兵也不一定。
曲青陽問:「你說說看這是怎麼回事吧?」
曲永韶垂眼盯著桌面,不自覺微嘟起嘴,無奈又委屈的說:「我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一醒來就什麼也不記得,連自己姓名都忘了,第一個見到的就是徐絳昕,他告訴我,我叫曲永韶,父母雙亡,我倆自幼一塊兒長大,還訂過娃娃親。」
「呸,他胡說八道什麼啊!」曲青陽沒忍住,拍桌罵了句,又怕嚇著小弟,收歛怒火說:「抱歉,你繼續。」
「他說我中了澤天秘境一種毒蕈,是染在古劍碎片上的,跟他爹中一樣的毒,解毒之法只能散功,所以他逼不得已幫我把一身修為都散盡了。還說有妖魔誘拐我,逼迫我結契,他殺了妖魔,自然就解契,又因為要為我續命,所以得再和我結契。」
曲青陽和江煥生聽到臉色都不太好,曲青陽咬牙低語:「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敢這樣欺負我小弟、姓徐的……」
江煥生走來握住曲青陽的手給予無聲的安慰,再看著曲永韶說:「永韶,你被徐絳昕矇騙了,千萬不可和他結契。當初就是他造謠你和他交往深篤,我們隱居的濟定山那裡也無端多了許多生客,防礙修鍊,所以我們才各自遠走,找尋適合修鍊的地方。我和你大哥一塊走,你與丁寒墨一起,後來你們回無名島修鍊,也在那裡結契。前些日子你來信提到你們想去澤天秘境尋親,因為你的父母就是在那裡遇上劫難的,沒想到……如今事態會演變至此。」
曲永韶說:「我也不可能就此聽信你們的一面之詞,除非你們有證據,證明自己沒撒謊。」
曲青陽點頭道:「好,我願立心魔誓,我對你方才所言絕無欺瞞。」
江煥生同樣立下心魔誓,曲永韶聽完他們倆立誓,當即變了態度跑去拉曲青陽的手臂說:「你當真是我大哥啊?你怎麼那麼高那麼帥啊?不過我仔細一看,我們長得還有幾分相像呢。」
曲青陽拍拍小弟的手淺笑:「我們是親兄弟嘛。我收到你姐姐她們的信,她們應該也快趕來了,要在這個鎮上會合。」
曲永韶一臉期待:「原來我有這麼多家人啊,真好。」他笑容又忽然消失,垂眼疑惑低喃:「不過丁寒墨是我的道侶,那他如今在何方?徐絳昕說他殺了那妖魔,難不成……」
曲青陽趕緊安撫他說:「寒墨他很厲害,又不是人族,沒那麼容易出事的。你先不要慌。」
江煥生走向窗邊,突然開窗將外面的人拍落地,地上趴著的青年痛呼一聲:「噯呀、師父你下手輕點啊。」
「對不起,一時沒認出你。」江煥生笑著拉起徒弟聶坤說:「有門不走,怎麼從窗子進來?」
聶坤無辜道:「我方才去買小吃,回頭你跟曲大哥就不見人影了,我記得你們和槐夏她們約好在鎮上客棧會合,鎮上也就只有這間客棧,我就找來啦。」
一陣香風吹進室里,幾隻白色蝴蝶從窗外飛過,江煥生淺笑:「說人人到。」
曲紅葉和曲槐夏也從窗子飛進來,不過不像聶坤被誤認而挨了一掌,曲青陽把小弟的事向她們說了一遍,曲紅葉表面看似冷靜,手卻緊緊握著佩劍忍著不發作,而曲槐夏則是抱著小弟哭。
曲永韶有些尷尬提醒道:「我該喊你三姐?我失憶了,所以這就有點……嗯,我長這麼大了,三姐你這樣抱我不太好吧?」
曲槐夏哭花了臉大吼:「我管你的!我可憐的弟弟啊,該死的徐絳昕,老娘要剝了你的皮!」
聶坤深吸一口氣過去安慰曲槐夏說:「我幫你,一塊兒剝他的皮。」
「多謝。」曲槐夏看清是聶坤以後,趕緊拿出帕子擦眼淚,撫順了鬢髮,嗓音都變得細柔許多:「沒嚇著你吧?我是一時太氣憤才……」
聶坤點頭:「我懂。我也把永韶當親弟弟一樣看待的。」
曲紅葉對小弟說:「大哥是醫修,你讓他看看是怎麼了。」
曲永韶走到曲青陽那兒,曲青陽掐了一手訣,雙手張出一道圓亮淺金色的光由曲永韶的天靈向下罩,光圈落到足下就消失,曲青陽輕輕握起小弟的手說:「記憶的確被封住了,不是太複雜的封印,只不過我修為不足,解不開這道封印。」
江煥生出聲說:「我來試試?」
曲青陽搖頭:「不,你也不成。」
曲槐夏著急道:「那要不我們一塊兒上?」
曲青陽失笑:「雖說這也是個辦法,不過我們各有各的法門和專精,一塊兒上的話靈氣駁雜,怕誤傷了小弟,屬於下策。還是另尋他法吧。」
客棧外面突然熱鬧起來,他們幾人往窗外看,空中飛來一大隊人馬,有抬了紅轎的,有奏樂的,那是一支迎親隊伍,而徐絳昕則騎了一匹赤紅駿馬領在前頭,是頭靈獸。
曲永韶被三姐、聶坤護到身後,曲紅葉、曲青陽站在他們前方,江煥生則在最前頭,這是他失憶以來第一次感到有點安心,他相信這些人就是他的家人,會和他站在一塊兒。
徐絳昕認出江煥生,優雅微笑道:「這不是濟定山那位江前輩么?還有曲家的人都在,這樣正好,都來吃喜酒。永韶,過來。」
江煥生神情嚴肅道:「徐仙督,永韶不願與你結契,此事就算了吧。勉強並不會有善果。」
徐絳昕眼神冷下來:「江前輩想阻撓我和永韶的喜事?我和他結契,全是為了他好,他散功后元神過於耗弱,又失了記憶,我願與他共享壽元、同擔劫難,也會一心一意待他好,為何你們不允?永韶,我對你有哪一點不好的?你不信我么?為了你,就算是豁出性命我也在所不惜。」
曲永韶探頭看徐絳昕回應道:「本來不必你豁出性命的,我也不稀罕你的命。不過我說了,最討厭被騙,你對我撒謊,你真要豁出性命的話,現在就可以去死。」
徐絳昕蹙眉:「永韶,他們是不是對你說了什麼?這其中肯定有不少誤會,所以你才這麼看我。」
曲永韶昂首喊道:「這簡單,那你也立心魔誓吧。你敢么?」
徐絳昕並不回應此事,反而提起不相關的話題:「江前輩,諸位曲家道友,我是誠心邀你們來山莊作客,對永韶也是真心的。而且託永韶的福,不久前我才能夠進階化神期,修為更上層樓。」
曲永韶不滿道:「你別拿修為威脅人!」
又一伙人馬從空中飛來,帶頭的是魏燃,那一頭火紅長發的男子樂呵呵跟曲永韶打招呼:「這不是曲兄么?我還納悶怎麼等這麼久沒見兩位新人出面,原來都在這裡啊,仙督親自來這兒迎親啊?不過永韶怎麼沒穿喜服?」
曲永韶大喊:「我不跟他結契,我是被逼的,不結啦!」
徐絳昕身旁侍從忙著解釋:「這其中有些誤會,魏少主請回山莊等候吧。」
魏燃笑說:「我看你們也別忙啦,其他人也等了許久,我也想幫點忙,乾脆就邀他們一塊兒過來了。」
遠方天空陸續出現點點亮光迅速接近,他們很快就看到那是一早都在鳳鳴山莊等著吃喜酒的賓客,孫家、狄家還有其他修真門派的代表都飛來了。
徐絳昕冷冷看了眼魏燃,沉聲問:「你想怎樣?」
魏燃笑得有點痞:「我說啦,我只是想幫點忙而已。就像當初,徐家幫魏家那樣……」
曲永韶雖然失憶,但也猜出徐、魏兩家有結仇,其他人更清楚主因就是從前為了競爭仙督之位,兩家互相算計而結下的恩怨。
其他跟著魏家過來的修士們都在觀望,有人提議:「既然有誤會,何不就此講清楚?」
另一人附和:「是啊,我們等著喝喜酒呢。」
「是什麼樣的誤會啊?」
徐絳昕說:「三言兩語難以解釋清楚,還是先隨我回去再說吧,永韶。」
曲永韶回應道:「你還沒立心魔誓,要我怎麼信你?況且你所說的多半是謊言,諸位,我並非單純的遇難受了傷失憶,是有人將我的記憶封印住了。我的家人找到了我,告訴我實情,也為了證明他們講的都是事實而立下心魔誓,所以我信他們,而且我原先就有道侶了。徐仙督若想證明自己沒騙我,此刻也大可以立誓證明。」
其他門派多是來看戲的,沒想到會撞見這種事,但他們並不傻,曲永韶和那幾人的勢力比不過鳳鳴山莊,他們不會貿然仗義相助,只是現在也忍不住開始竊竊私語。
魏燃聽曲永韶對徐仙督撂話,大笑起鬨:「是啊,仙督,你快立心魔誓,好帶他回去完成儀式啊。我們全都來幫你見證。」
曲青陽沉下臉怒道:「我不會讓小弟到鳳鳴山莊,想帶他走,除非我死!」
曲紅葉和曲槐夏也擺出開戰的姿態,曲紅葉說:「此事並無誤會,是徐仙督想要強娶永韶。」
有人認出了曲紅葉和曲槐夏,和同行者說:「那不是常月庵的弟子么?」
「常月庵,那她們應該不會亂說才是。」
「那不是器修江煥生么?連上乘法寶都有辦法修好的那位。」
「是江前輩沒錯,江前輩為人正直,不會無故惹出紛爭。」
「他弟子我認得,姓聶的青年,在我道友那兒待過,很有天賦,是個老實的孩子啊。」
「鳳鳴山莊這不是仗勢欺人了嘛……之前分明說是仙督從一妖魔那兒救回和他有婚約的道侶,怎麼跟傳聞不同呢?」
徐絳昕的隨從聽不下那些話語了,大聲喊:「都說是很難解釋清楚的誤會了,你們不要講些風涼話!」
孫蓉冷笑:「何時輪到你一個無名小卒來命令我們了?仙督只要講清楚是不是強娶了曲公子就是,敢做不敢當么?」
場面更混亂了,不過底下凡人躲的躲,藏的藏,就算再好奇修真界緋聞也不敢冒出頭來,免得被波及。
徐絳昕低聲令隨從們說:「你們安靜,別嚇著永韶了。」話說完就釋出化神期的威壓,令在場生靈全都難受不已,修士們還能勉強撐住,只是無法再分心聊緋聞,至於凡人則是直接嘔吐、暈厥,或嚇得屁滾尿流。
曲永韶本就虛弱,那威壓的突襲令他當場跪坐在地上,摀嘴欲嘔。曲槐夏連忙跑去護住他,注入真氣護好他心脈,扭頭對窗外半空中的徐絳昕破口大罵:「你喪心病狂啊!娶不到要殺人是不是?」
徐絳昕緩緩抬眼注視曲永韶,語調比平常更溫和的低語:「有何不可?以我如今的修為,在場沒有誰斗得贏我。」
魏燃冒了一頭冷汗,臉色難看吼道:「你瘋啦?你想和全修真界為敵?」
徐絳昕振臂釋出華星劍說:「是你們逼我的。」
曲青陽感受到寒意與危機,猛地推開身旁江煥生,眼看華星劍的刀尖帶著迸發的火光,即將刺爆曲青陽的頭臉,被推開的江煥生拚命將人拽進懷中,不惜用後腦杓對上那殺招。
眾人以為的血腥場面並未發生。
鏗、轟!
華星劍爆出一大團刺眼光亮,徐絳昕驚見雷電自光里散開,同時一股驚人又霸道的無形力量將他彈開,他往後翻飛落回靈獸背上,靈獸不安的踢著前足昂首嘶叫,他餘光見華星劍的劍身佈滿冰霜,這本命劍正和寒氣相抗而不時竄出細微電光,僅是這麼握劍都讓他猶如灼傷般難忍。
「穩住。」徐絳昕一手拉韁繩低喝,試圖讓靈獸安靜下來,他額冒冷汗盯緊強光散去的客棧房間,窗外多出了三道身影,前方現身的二者分別是曲桓陵和蘇惠詩,而站在他們身後的那個灰眸男子……
徐絳昕愕視那傢伙,咬牙低吟:「你還沒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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