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說這是謊言?”這是我最後最為無力的辯解了,說完這句話之後,我自己甚至笑了出來。
“你似乎是把因果關係搞錯了,並不是因為你們決定了各自的角色,所以才有了行為和性格上的差別,而是你們本身的性格和生理需求決定了你們成為什麼樣的角色,”何志的語速越來越快,“為什麼林鈺會成為施虐者的角色?並不是說她被安排好了、被決定了,就由她來扮演這個角色,而是因為她的性格中帶有強烈的征服欲、統治欲,以及在這之上誕生的扭曲的折磨欲,這是從她的性格中決定的。
你說一時興起角色翻轉,這確確實實是存在有可能的,或許林鈺內心某一部分會變得軟弱,可能是對一直以來折磨你的愧疚、可能是自己的某種醒悟,或者說生理需求得到滿足后的迷離狀態。
但是,能在性虐待中執行施虐行為的,就算是能夠放棄作為施虐者的角色的需求,也不會產生受虐待的需求,因為這並不是簡單的因為某個原因放棄了什麼樣的生理需求,而是從性格到生理需求的完全變化。
你不可能讓一個人在一瞬間出現這樣的轉變,除非其本身具有精神分裂癥狀。
” “那麼如果林鈺就是具有精神分裂癥狀呢?”我一邊笑著一邊問道。
“那麼就無法解釋林鈺身上沒有性虐待留下的舊痕迹的狀況了,難道你要說是正好在昨天晚上林鈺突發精神分裂癥狀?這樣解釋到最後你覺得很合理嗎?”“……” 我說不下去了,我不可能再繼續反抗了,我自己心裡也不容許我繼續厚顏無恥地進行反駁了,實在是太過無力了,甚至於可笑。
“如果你不繼續反駁的話,那麼你就等於是默認了我的推理為正確了,”何志使勁吐了一口氣,“該死的,你總算是不繼續進行這些無意義地反駁了,說真的你的這些話現在聽起來真的是太無力了。
明科那時候審你真的是自己精神疲勞得厲害,能讓你把關鍵部分少說幾句。
否則就看你這個扯謊能力,當時估計已經給你按上故意殺人的罪名了。
” “……那為什麼沒有這麼做?” “我說了,就是那小子太累了罷了。
你看看這個時間,從你犯案到現在,連二土個小時都沒有過去。
就算我不出面,接下來自然是會有人出面,就算沒有性虐待遊戲這方面的專業研究者,也總歸會有本領高超的刑警把你逼入絕境。
但是如果明科那小子太累急於結案,說不定你真的會逃過警察這一劫,但是……到了法庭上的環節,憑林副書記的手腕,他會讓你好過嗎?”我的心裡“咯噔”一下,咬了咬牙,說:“這是我能讓他不好過的最後的手段了。
” 第土二章、李秉文:自欺的盡頭“看來你這是等於承認了自己的故意殺人行為了,”何志站起身來,俯視著我,“但是你真的只是想讓林副書記不好過嗎?僅僅只是為了這個的話所做的事情和付出的代價都太大了,而且殺死林鈺本身的意義不大……說到底,你對於他們這一家人,實際上內心都一直存在著憎恨的感情吧!”“憎恨……大概吧?可能確實是想要把那老頭給宰了的,不過對於林鈺,我應該還是存在有一絲感情的,”我抬起頭來,看著何志,“大概,如果我們都還只是初戀時候的感情的話……我真的不至於殺死她的,但是我們還是變成了這樣……還是變成了這樣……” “也就是說,最初你還沒有厭惡林鈺到這種地步?”“厭惡?怎麼可能,最初見到她的時候,她的那種魅力,就算是用多少言語都說不完的……就算是到了現在,她也是這麼美的,但是只是內在已經成了一個魔鬼了。
” “……我說,你是不是對自己的欺騙過頭了?”“嗯?” 我不解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即便是最後殺死了她,我覺得內心依然對她存在有一些愛意的,我也是相當後悔的,這都沒什麼不對的,最初她那樣的女孩,我就算被她吸引也完全不奇怪的吧。
何志嘆了口氣,打開桌子上的文件夾,從裡面抽出了一張照片,放在我面前。
我看過去,照片上是一個瘦骨嶙峋的女子,病怏怏地坐在輪椅上,一副尖嘴猴腮的模樣,雖然看起來還很年輕,但是不管怎麼看也不能算是漂亮的一類。
“這是誰?”我問道。
何志又嘆了一口氣,說道:“這是三年前,差不多就是你在地方政府入職一年半之後、與林鈺相識時候,林鈺的照片。
” “……” 我什麼都沒有說出來,隨後,我的嘴角擠出了一絲笑容,我看不到那笑容的樣子,但我想,那其中肯定是包含著痛苦、無奈與不甘的。
終於還是徹底揭開了啊……我這該死的回憶,我這讓我自己醉心於其中的回憶,不知道被我自己給美化了多少次的回憶。
“這樣來看的話,在進行殺人行動前,你肯定是做了大量的心理準備了,”何志說道,“包括對於自己記憶的美化。
但是實際上這些沒有什麼用處的,關於你和林鈺的過去,基本都能從一直以來的檔案記錄以及你的熟人的口供中總結出來。
你在和林鈺初次見面之前就已經與林副書記走的很近了,有關於你和林副書記當年怎麼親近的消息,你的同事基本上全都知道……當然,不是你現在同級別的同事,而是你剛剛入 職的時候的那些同事。
在跟著林副書記親近了接近兩個月之後,你才認識了林鈺,在這之前有同事跟你談話提到林鈺這個人你根本就不知道;這之後你和林鈺的關係雖然人盡皆知,但你卻幾乎不想跟人提起來,因為你確實不想讓人知道你的女朋友是那副模樣的,但還是傳了出去,至於誰傳了出去,你自己也應該清楚。
” “那個老頭……”我一想起來便咬牙切齒,惱火的感覺不由自主地上升。
“你與林鈺的交往到結婚,實際上關係一直都不怎麼好,但是實際上你們卻完全沒有表現出感情破裂的樣子——因為本來就沒有感情。
你所謂的看了在掃黃打非中落網的同事送你的視頻資料才認識到了性虐待遊戲也是假的,林鈺是某家地下會所的常客,從五六年前開始她就在那裡開始消費了,那個會所的一大賣點就是提供性虐待服務,而且存在有一個SM愛好俱樂部,林鈺一直都是那兒的會員,說白了從你們認識開始,或者說從你們第一次性行為開始,你其實就已經嘗到了性虐待的滋味。
” 被粉飾的記憶支離破碎,那虛假之後的記憶也逐漸浮現在我的眼前。
我看到了那時候醜陋的自己,穿著拘束衣被跪在地上,在林鈺的命令下如同一隻哈巴狗一般舔舐她阻唇的情景。
那只是條哈巴狗罷了,愚蠢到醜陋,怯懦到令人作嘔。
並不存在我支配著溫柔的林鈺的情景,那本來就只是我的一廂情願,只是我那可悲想象力的虛幻造物。
最初的粉飾本身就存在著漏洞,如今真相終於在我腦海中浮現出來,我才知道自己編造的謊言多麼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