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月三千(gl 純百) - 我可以喜歡你嗎?

所以,讓人感到可惜的是,生活就是生活,不是一本擁有著happy ending的小說。母親不會幡然悔悟,宋初然不能放了所有人的鴿子來安慰我,南思齊總是姍姍來遲。
我希望痛苦的泥沼里有人能拉我出去,所以愛上了成長階段中每一個陪在我身邊的人。老師、同桌、舍友、同事,可惜沒有一個能夠長久,我們總因為再簡單不過的原因分開。
我希望有人能在我面對母親時帶我離開,在我哭泣時給我一個擁抱。可實際上哪能找到一個一直圍著你轉的人、一個即使你不說也能懂你心意的人。生活中沒有那麼多美好的巧合,南思齊不可能早半個小時到達現場,在她來到之前我已經止住了哭泣,蹲坐在牆角擦眼淚。自我調理,我再熟練不過。可能這就是人生必修的課題,只能靠自己。但我不想這樣,人是群居動物,要是什麼都能自己調理好,還當什麼群居動物。
“考完試了?那我們走吧。”我站起來。
眼淚已經止住了,但哭過的痕迹卻不能那麼輕易的消失。眼睛又紅又腫,說話還帶著鼻音,誰都能看出來我剛剛大哭過一場。南思齊跑到我面前,沒有猶豫也沒有停頓地把我擁進懷裡。
“我該早一點來的。”她的擁抱相當用力,“我,我……”
她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鬆開了我,扭身從包里拿出一個袋子:“我給你定了今一條圍巾,手做的。之前送去乾洗了,今天考完試我先去乾洗店拿的。我應該先過來的,我應該早點來的。”她把圍巾掛在我脖子上,繞了一圈。米黃色的圍巾十分柔軟,我不知道這是什麼材質的,但好舒服,針腳織的很密,是新做的也完全不扎手。
用料連我這個外行也能看得出好,價格應該不便宜。相當暖和。明明是得到了安慰,我卻忍不住的吸了吸鼻子,眼眶發熱。委屈,委屈得要命,也不知道為什麼委屈。
“現在知道對我好了?”我忍不住說,“這幾天你都呆了吧唧的,什麼都不說,什麼都不做,我都想給你打差評。”
“對不起啊,對不起。我也,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那我以後可以一直對你好嗎?”
我輕哼一聲,又擦了擦眼睛,以免淚水落到新買的圍巾上:“你是不是對我也挺不滿的?因為我出爾反爾的不讓你喜歡,還非要你對我好。”
“沒有,沒有……”
一點都不知道為自己辯解,傻傻地順著我來。
“你就有。”我繼續不滿地說,“總是欲言又止是什麼意思?我看不懂。喜歡我的話就表現的再明顯點。”
南思齊看上去有些無措,她幫我圍了一圈圍巾,手還捏著一角。她來的晚,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我為什麼哭,更憋不出台詞來安慰我。她只會不斷重複著我以後不會這樣了。說著說著,眉毛皺得厲害,竟也帶上了一絲哭腔。
啊,真是的。我有點想笑了,你哭個什麼勁啊。
“我可以嗎?”她問。
南思齊不太會安慰人,反而很容易被我的情緒帶動,我也不能在她面前放肆地哭,因為我始終覺得在比自己年少的人面前委屈地哭訴要更丟人一點。這也是我喜歡年上成熟的人的原因。可那麼多人里,只有南思齊會因為我的感情而哭泣,不管是出於焦慮還是共情。卑劣的是,我竟然通過這種不健康的方式感受到了她真的還喜歡我。在此之前,我甚至懷疑過南思齊的喜歡是不是來的快去的也快。
母親是否也是這麼想的呢?比起那個只會沉默的父親和那個一直讓她糟心的弟弟,無論怎麼辱罵甩臉色總會湊上來的我才能讓她感受到愛意。所以她才會對我那個態度,以此來證明能在我這獲得在丈夫和兒子那裡取不到的愛,轉頭再把我給她的感情送給那兩個人。
可是媽媽,你都不會覺得愧疚嗎,你都不會覺得難過嗎?因為即使是我看著南思齊這個表情,在不恥地覺得滿足的同時,也覺得她實在是可憐,更不忍心再過分下去。
“好吧好吧。”我又擦了擦臉,把圍巾一圈圈給自己圍好,埋頭在溫暖的絨線中:“那你以後要一直對我好。”
“嗯。”
“我很喜歡這個。”我摸著圍巾說。
南思齊終於也笑了:“嗯,它很舒服吧?”
她剛結束考試,按照常理,我應該跟她好好慶祝一下,出去玩,吃點好吃的。可我實在是太累了,剛哭過容易變得很困,又沒什麼胃口,中午只是隨便吃了點東西便回家睡覺了。
相擁入眠其實是個很彆扭的姿勢,我卻要求她不要放開我。
“拍拍我的背。”我把腦袋埋在她胸前,手搭在腰上摟著她。
南思齊在我背後輕拍了兩下。
“要一直拍到我睡著為止。”
“嗯。”
應該不會太累吧,哭完后眼睛和鼻頭都很熱,我很快就睡著了。
再醒來時南思齊依然摟著我,只不過我翻了個身,背靠著依偎在她懷裡。這一覺睡了很久,天色都變暗了。我不知道南思齊睡沒睡著,扭了一下頭想回頭看看她。
搭在胳膊上的手立馬收緊了力氣:“醒了?”
“醒了。”我回答。
睡了太久,頭有點疼,反而不怎麼清醒。醒是醒了,卻沒有一點想起床的意思,在被窩裡蹭了半天才坐起來:“我去喝口水。”
南思齊動作比我更快,她翻身下床幫我倒了一杯水遞過來。
我喝的有點急,最後一點水灑在了衣服上。拍了拍水痕,慶幸沒有灑到床單。我直接把睡衣脫了,連同被子一起放在床頭柜上,然後躺進了被窩裡:“等會再收拾吧。”
“好。”南思齊坐在了床邊。
“怎麼不上來啊?”
她這才蹬掉拖鞋,爬上了床,和我照舊維持著剛醒來的姿勢——背對著她靠進懷裡。
我漸漸清醒了,便又不安生起來:“給我講個故事吧。”
“白雪公主和小紅帽?”她問。
“聽膩了。”我厚著臉皮亂提要求,“我要聽原創的。”
“嗯……”南思齊猶豫了好半天,才勉強開口:“從前……”她像是不好意思一樣停頓了,嘆了一口氣,才繼續說。
“從前倉庫里生活著一隻老鼠,它的周圍都是倉鼠,沒有人願意跟它玩。‘走開’,倉鼠總是說,‘你長的太丑了’。於是老鼠只能離開倉庫,去別的地方尋找朋友。
它問山羊:‘可以跟我做朋友嗎?’山羊說:‘你是老鼠,老鼠太髒了,我不跟老鼠做朋友。’它問驢子:‘可以跟我做朋友嗎?’驢子說:‘你是老鼠,老鼠會偷東西,我不跟老鼠做朋友。’
最後找到老鼠的只有貓咪,貓咪說:‘我可以跟你做朋友,但是我不確定我們能做多久朋友,因為我餓了的時候就會想要吃掉你。’
‘沒關係,’老鼠回答,‘你是唯一一個願意跟我做朋友的,所以——’”
南思齊捻著我的頭髮,無意識地攥在手裡轉:“所以吃掉我也沒關係。”
“嗯……故事結構聽起來像是黑暗版小蝌蚪找媽媽。”我評價道。
她的臉往我身上埋了埋,我能感受到她因為害羞而變得滾燙的皮膚:“我不太會講故事……”
“那別講了。”我玩著她的手指頭。
我的確已經過了聽童話故事的年紀,讓她講故事不過聽個聲響,過去的遺憾真的已經過去了,無法再彌補。
“干點別的吧。”我說著,暗示性地與她十指相扣。
南思齊的下巴在我腦袋上蹭了蹭。“我可以喜歡你嗎?”她問。
“……”我雖然猶豫,卻沒有遲疑太久,“可以。”
摟在腰上的時候更用力了,她整個人都貼了上來。
“我喜歡你。”
愧疚、不安,還有佔據更多思緒無法忽視的滿足感。即便情緒再怎麼複雜,也不能否認這一刻心跳得厲害。
但是,我知道現狀不可能維持太久。人總是不知滿足的,先是有了喜歡的資格,下一步就是想要喜歡的回應。如果期望落空,便會不可以抑制地失望。如果南思齊變得失望,她又會偷躲起來抹眼淚嗎?
一想到這個心臟就一抽一抽地疼。沒辦法,我也是有感情的。喜歡她,就不想讓她傷心,可我知道我的猶豫肯定會讓她難過。而且她的這份喜歡不會長久,因為我不是那麼一個值得喜歡的人,連我的親生母親都不愛我。被說過無數次你這樣的人有誰喜歡,連我也不得不承認這點。生理快樂產生的心跳容易與心動弄混,我不信南思齊分得清的。而我,說實在的,卻是個相當長情的人。如果有一天她離開我,難過的就是我了。
到頭來還是逃不過兩難的境地,到頭來我這每月叄千塊的付出還是沒能讓我買到百分百的高興。
總是不如意,總是不如意。我先是為了愛每月支出叄千塊給母親,再是支出叄千塊給南思齊,都有收穫,但不是十足十的滿意。
叄千塊不是一筆小錢,如果花在自己身上,物質條件上會有不小的改善。
……
我還要不要繼續償付?
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接著被拋到了腦後。因為我知道如果沒了有了這每月叄千的由頭,我更沒有借口繼續享受她的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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