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東流[重生]GL - 向東流[重生]GL_分節閱讀_100

飯館前的空地上,一行金袍衛拱衛著為首的三人,幾乎是第一眼,徐仁禮就看到了那個立在燦爛陽光下,炙熱又明媚的少年,不禁脫口而出道:“溯!”
鍾離朔雙眼一亮,與身旁的蘇合一道看向了徐仁禮,喚道:“仁禮……還好你們還沒有走遠,我還趕得上。”
鍾離朔翻身下馬,與蘇合一道奔向了從飯館一躍而出的少年。三人撞在了一起,鍾離朔便被少年狠狠抱入懷中。徐仁禮有些失態,只紅著眼眶緊緊摟著她。他抱了一會,想到一旁的蘇合,又伸手攬住蘇合,三人便抱做了一團。
陽光下,少年們擁在了一起。
坐在陰暗飯館中的徐仁青,看著擁抱在一起的少年們,目光挪到了門外騎著紅馬的一位金袍衛身上。四目相對,他看著嬌小卻英挺的金袍衛大人,躬身,無聲施了一禮。
他認出來了,這人不是別人,正是改裝易容而來的禤景宸。
馬上的禤景宸頷首,翻身下馬,緩步跺到他面前,喚道:“徐大人……”
徐仁青含笑,言道:“想不到今日,主公還願意來見我。”
禤景宸笑笑,“非你之過,要你承果,乃是無可奈何之事,我怎會不明?”她望著自己這個一直以來器重的臣子,輕聲言道:“此去瀾州,路途遙遠,邊境動蕩正是立功的好時機,還希望徐大人一如既往地為國盡忠職守,能趕回來喝一杯我的喜酒。”
畢竟是從少年時期就陪伴在自己左右的左膀右臂,禤景宸還是來說了些讓他安心的話。
徐仁青愣了一瞬,旋即笑道:“臣,必不負主公厚望。”他說著,將目光挪到了正在與徐仁禮敘舊的鐘離朔身上,言道:“那位便是陛下要大婚的皇夫了?”
禤景宸跟著他看向了鍾離朔,唇角下彎,頷首回應。徐仁青含笑,真摯道:“皇夫赤子純良,又英勇無畏,臣在此恭喜主公覓得心上人,祝主公與夫君攜手白頭,恩愛幸福。”
“借你吉言。”禤景宸見狀,又多看了一眼鍾離朔。恰好鍾離朔回眸,撞上了她的視線。四目相對,兩人均笑得很是寵溺。
徐仁青見此,心裡那些惆悵又開始泛出來一絲。
這就是他愛慕許久之人的心上人,無論是昭帝還是如今的樂正溯,都能使眼前的女人完全變了另一個人。這是他努力了多年,都未曾辦到的。
情之一字,講究一個緣。即便他早就認識禤景宸,與她共處了二十多年,卻偏偏少了一個緣。
所以,他從來沒有強求過。就算是嫉妒,也告誡自己,自己的位置應當在哪裡。
所以徐仁青收了目光,開始與禤景宸聊起了最近朝堂上發生的事情。
陽光下的鐘離朔,用眼角的餘光看了一眼談著公務的禤景宸,這才收斂了心神,與徐仁禮吩咐道:“瀾州邊境苦寒,在軍營里你要護著自己。不日就要開戰,若是上陣,還請活著。”
這是她重生以來的第二個夥伴,鍾離朔很是珍惜。
徐仁禮重重地點頭,小小隻的蘇合又仰頭與他說道:“那裡風很大,仁禮哥哥記得穿多點,戴上風帽。”
待兩人都說完了,徐仁禮這才開口問道:“溯,那日你在宴上踏雲歌,是否心慕女皇?”
“嗯。”鍾離朔恍然一笑,言道:“我心悅她。”
徐仁禮點點頭,想著前不久源州城流傳的消息,又說道:“那麼,你快大婚了對嗎?”
“是,監天司定了來年二月十四,初春時節。”鍾離朔回應,笑著道:“不知道那時候,你能不能回來喝杯喜酒?”
徐仁禮搖搖頭,望著鍾離朔,像是鼓足了勇氣,認真又堅定地說道:“你既然要大婚了,我就祝你一生順遂,與陛下恩愛白頭。只有一事,我如今想想,一定要告知你聽。”
“哦?你說。”鍾離朔笑著看他,像是看自己年幼懂事的弟弟一樣。
徐仁禮挺直了身板,提高了音量,朗聲言道:“即便你要成婚,即便你我同是男子,即便如今我家道中落,但有一事我要堂堂正正說出來。”
“樂正溯,我心慕你!”
“你定要活得開懷無憂!我會在瀾州念著你的!”
少年人擲地有聲,震得鍾離朔愣在了原地。她下意識看向了飯館中的禤景宸,卻見原本波瀾不驚的女皇陛下皺起了眉頭。
這場送行,就在徐仁禮的朗聲告白中落幕。待禤景宸與徐仁青分別後,鍾離朔騎上馬,目送著兄弟兩走遠,還能聽見徐仁禮高聲的祝福。
望著跟隨的金袍衛們忍著不敢笑的模樣,饒是活了兩輩子的鐘離朔,都覺得有些哭笑不得。禤景宸望著逐漸遠去的徐家兄弟,回過頭來看著一臉無奈地鍾離朔忍著笑道:“沒想到小先生這麼會招惹少年郎,不過很可惜,小先生要跟朕大婚了。”
鍾離朔笑笑:“是是是,還好要大婚了。”她語氣一頓,與蘇合一起望著徐仁禮離去的地方,輕聲嘆道:“只希望,這孩子有個好前程吧。”
“會有的,只要他為國盡忠職守,朕不斷他的前程,何人敢斷。”禤景宸安慰道,拽著韁繩,輕踢馬肚子,說道:“回宮吧。”
鍾離朔點點頭,領著蘇合一道回了宮。
徐家兄弟,就此消失在了源州城。等他們再重新踏會這個地方,已經是很久之後的事情了。
元和四年的秋天,就在鍾離程一干叛黨斬首於午門中落幕了。蕭瑟的秋風將午門的血腥吹得很遠,炙熱的艷陽里,跪在劊子手刀下的念望,望著眼前迷糊的光影,好似看到了一個消失了很久遠的人。
男人清俊的面容出現在他眼前,如同那一年寒夜裡,朝他伸出了手,喚道:“小九,你該跟我走了。”
念望想起來了,許多年前,他並不叫念望,只是湘夫人殿中的一個焚香小童,單名一個九。他已經看不見了,聽到這個聲音,卻好像一個在黑夜裡看見光的人一般,顫抖著伸出自己手。
雪白的刀刃落下,鮮血噴涌而出,念望無頭的屍體沉重地砸在了法場中。與所有的死者一起,等待來指引自己的司命。
視線陡然清晰,念望看著出現在眼前依舊年輕俊美的男人,震驚地說道:“望公子,你怎麼會?你要帶我去哪裡?”
“去你該去的地方。”男人微微一笑,領著他前往歸墟。
“去見東皇,成為他的司命嗎?”
“不,不需要,你應該有來生,我希望你能有來生。”楊望回頭,看著已經如同當年那般幼小的小九,一字一句道:“你既然選擇了我為侍奉之人,那麼你的罪因我而起,孽為我而生,東皇允許我自己承擔了罪孽。”
“是我沒有給你一個好的指引。”
“如果有來生,你度過了苦海,就好好做一個信仰自己的人吧。”
他說著,一把將念望推向了前往歸墟的渡船上。
念望絕望的大吼,看著站在岸上,替他承受東皇接近永生詛咒的信仰,才知道這才是東皇對執迷者最殘酷的刑罰。
他會永遠忘記楊望,再也見不到他。
楚國的亂世,徹底終結了。隨著念望死去,早在今年春末就開始屯糧的女皇向溯北宣戰,開始了慶國版圖的第一次擴張。
就是這個國內外都在驅逐不穩定因素的時期,樂正溯在秋末里,迎來了自己的十七歲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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