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吹了些寒風,翌日起身雲錦有些頭疼,好在只是咳嗽不發熱。雖說陸衍讓她好好休息,可她如今的身份事事不由已,若不去必然會讓他有些難堪,吃了些葯含著參片強撐跟著。
將自己裹得十分嚴實,從頭到腳皆是細密綿軟的絨,全身皆是暖意,藏青色的錦緞斗篷上綉著銀色團花,一圈又大又軟的毛領圍著那張纖美的臉。
“若是累了,就和我說。”陸衍接過手爐試了試溫度遞給雲錦。
“放心,奴自是知曉。”
兩人等了會才見宋溫他們,相較於男人的舒適暢意,再精緻的妝容也掩飾不住春熙眉間那抹春意,正沒骨頭似得偎著男人,眼神交纏間情意綿綿。
這竹園依山而建順著山石要走上一節,雲錦走了一會就要咳上幾聲,儘管壓抑著也泄出了聲。
“錦娘這是昨夜受寒了?”宋溫扭頭見兩人停下,見她這副病弱垂憐的模樣也忍不住緩聲詢問。
“咳咳…只是許久未出門,身子有些扛不住,奴這副模樣真是讓宋公子見笑了。”雲錦沒什麼精神也沒了同他打趣的心情,扶著陸衍慢悠悠走著。
宋溫砸了咂舌,只覺那柔軟輕似羽毛的聲音聽得他耳根發癢,忍不住伸手捏了捏耳垂。
春熙還能察覺不到男人的變化,當下有些吃味兒,細條條的手指隔著他的衣物輕輕掐了一下,軟魅的聲音里很是委屈。
“郎君~奴也有些累。”
“……這是要我背你?”
竹園靜謐,日光穿過交錯竹葉落下,斑駁光影如夢似幻,蒼竹銀雪交相輝映,一群人圍爐品茗享閑散趣意,爐上溫著山泉水,周邊小桌擺著幾盞瓷碟盛著些小食蜜餞、各色茶果糕點。
眾人閑聊著,有位公子順著話題說自己不日就要離京赴任,短時間內怕是難以回京,。此話一出,當即就有幾位公子變了臉色。
作為世族子弟,家中早就為他們打點好了門路,只是門第子嗣之間高低不同,安排的自有差異。賈家這次宴會本就是為了家中小輩,同窗間多熱絡增進感情,方便日後官場多接觸幫襯,若不在京中這價值就打了折扣。
那公子自知失言面露窘態,好在賈峪幫忙打了圓場,眾人繼續推杯換盞談笑自如,至於那位公子也明白過來,士族子弟沒了血緣紐帶那只有利益聯盟,畢竟多年同窗日後回了京自然又是熱絡好友,當下也不再糾結。
雲錦瞄了眼陸衍見他低頭不語,掩唇輕咳一聲,他才恍若夢醒輕聲詢問是否要休息。
“只是吸了些寒氣,並無大礙,”見他回了神,雲錦莞爾搖了搖頭:“茶煎好了,喝吧。”
“多謝。”陸衍接過茶,熱氣隔著茶盞延至指尖。他似乎從這一次宴會,窺見官場人際交往一隅,心裡有些不適,他心向自然並不喜歡這些彎彎繞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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畢竟在崇華府學習多年,見此美景自然少不了吟詩作畫,便以竹為題做文,一個時辰為限,以此來創些樂趣,眾人隨即起身各自尋找靈感。
雲錦拒絕了陸衍陪著自己,待在亭內同留下的姑娘一起取暖,聽著她們聊著卞安時下新妝或是一些風流趣事,不同花樓內頗具艷名的姑娘聚在一起,沒了郎君在場自然是誰也不讓誰,表面平和實則暗流涌動,開始了莫名的攀比。
年輕的面容,嬌滴滴的身體,趨之若鶩又願意一擲千金的恩客讓她們享受著最好的脂粉衣物,為博一笑玉瑚珍珠、金釵銀簪數不勝數,她們說著,露出傲然得意的神色。
年輕的少女們將所有的饋贈都當做理所應當,除了自由,只要伸伸手就能獲得想要的一切,重金滋潤下的少女是卞安城內最嬌艷的花,每當遊船出行時,岸邊總是聚滿圍觀的男人。
她們自小被媽媽調教,不斷教導著要成為花魁,那是青樓女子最想爭的位置,得到了在樓中的地位不可同日而語。雲錦卻連奪三次了花魁,讓那原本無名的清嵐館聲名鵲起,此舉打壓了幾家有名的花樓,氣得媽媽責罵了她們好久,如今尋了機會自然要好好出口氣。
雲錦原本只待在一邊默默吃瓜,不時輕咳幾聲緩解嗓子里的難受,就聽有人將話題扯到她身上。
她有些不解看著挑事的幾人,明眸善睞的小姑娘瞧著還沒青黛大,估計剛掛牌沒多久,正是最鮮嫩可口的年紀,雲錦雖才十七同她們一比就算老人了,加上冬日病了許久身形越發消瘦,同她們一比缺了些活力與靈氣。
在她們眼中,花魁無論在何處都應光彩奪目,從昨日至今都見她安安靜靜坐著,整個人病殃殃的,便猜想她已不復之前只能充當個美麗的花瓶,這才有了膽子去損她。
話中明裡暗裡諷她已經容顏老去,這才如此靜默不言。
花樓女子最怕年歲催人,看著一年一年新人登台,讓上了年紀的姐兒越發懼怕鏡子,害怕發現自己衰老,在座也有其它紅館的姐兒,聞言都有些黑了臉。
雲錦並不想搭理,這種丫頭一看就是從小養在樓里的雛兒,脾性與銳氣都被磨平只是個乖乖順順的賺錢機器,約摸著還想攀上高枝贖身從良。
她的沉默成了變相的承認,她們眼中帶著譏笑暗想這位花魁不過徒具芳名罷了,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打斷,紅唇微張看見來人後只得咬牙閉上。
椿崖雖是相公可絲毫沒有尋常小倌的女氣,反而多了些大家出來的貴氣,嘴角揚著隨性的笑,站在那兒更像個嬌慣出的小公子,頓時吸引了姑娘們的目光,他好似沒注意古怪的氣氛對著雲錦遙遙一拜。
“芸姑娘昨日是否掉了支簪,送來的僕人正在外面候著。”
“有勞公子傳達了。”雲錦尋了借口迅速遁走,跟著椿崖離開。
嬌艷動人的少女嘟著嘴,顯然因為被打斷而氣惱,抬手將茶杯砸在桌上……
雲錦跟著悠閑的椿崖,察覺到了不對,為了不打擾到主人待客,物品也該轉交給小廝。
正打算找借口跑路,就聽椿崖開口:“芸姑娘不必慌張,已經到了。”
“……”她就知道沒好事,越過椿崖看向對面的洛懿行,對方也正瞧著自己唇角勾著一抹戲弄的笑,默默翻個白眼抿了抿唇走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