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吃肉嗎 - 第六個任務:雪

屋內門窗緊閉,滿室暖氣融融如春,八寶鏤空香爐內最後一絲香灰燃盡,重重紗幔內一隻素白縴手緩緩伸出,輕抬幔帳。銀雪反射出的亮白順著那絲縫隙泄入帳中,似乎被那亮光驚擾,床上的美人微微蹙眉,又好像聽到門開的聲音,從昏沉夢境中緩緩醒來。
一夜熱氣烘著,面上帶了紅色,為那張白似雪的面帶來些血色。
青黛推門露出些許距離就擠身進入,生怕身後寒氣吹入屋子,並未注意到,一隻蓬白色的貓兒順著她溜進了屋子。
“姑娘,該喝葯了。”將葯放在桌子上,她哈了口氣將手搓熱才去掀那厚重的帘子,那重金鑲花的梨花牙床上的女子面容,才完全暴露在空氣中。
青黛伸手扶起大腦有些昏沉的女子,從一邊的架子上拿了件新裁的塞了兔毛的素絨繡花襖搭上。
雲錦睜開還迷瞪的眼,似乎還沒看清現在的情況,就忍不住咳嗽了幾聲,嚇得身邊的小姑娘就急急忙忙端葯遞過去,轉身拿蜜餞時看了眼綉架驚呼。
“怎麼有隻貓呀!”
苦澀的藥味讓女人皺起眉,入口的味道更是濃苦到難以下咽,喉嚨里陣陣反胃,剛咽下的葯幾乎要全吐出來,急忙將碗擱在一邊,素手捂著胸口平復許久才勉強將嘔吐的感覺克制下去。
深褐色的湯藥隨著動作從湯碗中滾出,鵝粉色的捻絲錦被濺上幾滴不和諧的污色。
“姑娘,這葯是新方子,的確是苦了些,可對身子好,您吃些蜜餞就喝了吧。”
青黛神色緊張看著女子,捧著蜜餞哀求道。今早盛葯的時候,她聞著味也覺得難以下咽,更何況面前柔弱嬌嫩的女子,天妒紅顏說的就是姑娘吧。哪怕才十六歲,姑娘的姿容怕是整個康平坊,不,整個卞安也找不到第二個能比她美的。
青黛心中如此想著,今年姑娘的病來的又快又急,還未入冬,就畏寒畏冷病了至今,眼中不禁含淚,聲音焦急。
“姑娘可要快些好起來,館子里這麼多姐兒,可都靠您照拂著。”
見她這麼緊張,女子微微太唇搖了搖頭,聲音柔若青煙,加上一夜未喝水嗓子還有些輕啞:“咳咳,只是太燙了,一時沒辦法全喝下而已。”
說完,捏了一顆蜜餞防入口中含著,想要驅散口中的苦味。
“別擔心了,我好些了,這就把葯喝了,那貓兒毛髮胴體純白似雪,尾巴翹著蓬鬆柔軟,叫尺玉霄飛練,這天寒地凍自己跑來的,許是無處可去,就養在我這兒吧。”說完她端著碗一口飲下,微微斜著身垂下手,露出的手臂白玉無瑕,對著貓兒輕聲喚道:“過來。”
那貓兒也乖,從進來后就一直坐在綉架下,此刻見她招呼自己,聽話的起身邁著慵懶的步子走過去,腦袋對著細長的手指輕輕蹭了蹭似乎無比依戀,發出一聲奶氣的:“喵嗚~”
只可惜,它還沒蹭多久,就被青黛掐著肚子抱起,她有些緊張道:“那可不行,這貓兒身上染著寒氣,我先讓彩雲洗乾淨了再送來。”
“誒,好吧。”她收回手,接過帕子擦了擦,看著青黛將想要掙扎的貓兒提著後頸交給了外面等候的小姑娘,再回來手裡捧著一個套著吉祥紅緞兔毛套的湯婆子,放在掌心暖融融的。
“姑娘還要在屋子裡待上幾日,若是悶了就去隔壁書房看會書,我便將這屋子通風換氣。今日香蘭苑清倌兒登台,到時我去看看如何,彩雲和明月照顧您,一會張媽媽來將前院姐兒這幾日的安排報備給您……”
“那就辛苦你了,青黛。”女子看著青黛捧著清洗的水盆又回來,個子雖然不高,可口中念叨著活像個小大人。
“姑娘這說的什麼話,”青黛放好加濕的水盆,語氣嚴肅:“姑娘救了我,我報答姑娘是應該的,若不是您,只怕我還不知道在那兒呢。”
“對了,這是剛才門口發現的,姑娘是要扔了這香包嗎?”
“不,收著吧。”女子看著香包愣了下,指著架上最中間的一個盒子。她並不知道這個香包是誰的,只是下意識的不想丟掉,她有些疲倦地垂下眼:“我好像有些累了。”
“那您再歇會,半個時辰后我端著早膳來。”
“好。”女子點點頭,重新躺下歇息。
【礙於本世界線特殊情況,時間線定格在故事開始前叄年,望任務者努力生活,祝您一切開心,咪啾~】
她閉著眼卻沒有入睡,只是通過假寐讓自己來適應這個世界。
‘努力生活?’放屁!
雲錦氣得腦仁突突的跳,為什麼把她送到叄年前,單純是因為這身體已經死了,她接了任務,如果不及時進入就只能視為放棄,她要做的就是保證這具病弱的身子能安穩活到任務結束。
礙於原身已經死亡,她沒辦法感知到宿主的過去,大寶需要系統為它搜索適合的身體,暫時無法使喚,只能讓它獲得了身體自己找上門了。
枕邊感受到被什麼踩陷了,隨後一團毛絨的物體壓過來,濕濕的小舌頭舔上她露出的手指。
“喵嗚~”
“有點累了,醒了陪你。”手指搔了搔貓兒的下巴,她輕聲嘟囔繼而睡去。她這身子太弱了,輕易就犯困,許是身子和她還未完全契合。
屋內點著暖爐,熱氣很足,那雪團似得貓兒見雲錦不搭理他,尾巴甩了甩,團起身子睡在身側,腦袋拱著她十分親昵。
館內的姐兒少有早起的,晚上往常和恩客磋磨半夜,遇見體能好的就別說了,只有服侍的丫頭根據需要準備次日的東西。這幾日的下雪,外地的商客滯留在都城,年底貨物賣了,手頭有閑錢的商客就留宿在康平坊享樂一番。
廚房已經有婆子給姐兒做私廚,這裡的菜都有販子送來,本不需要她特意採購。可青黛知道姑娘飲食口淡且食量小,她腦子活絡,當童養媳時學了不少和婆婆嬸子打交道的法子,在妓館待得久了越發牙齒伶俐,發現長盛酒樓有老鄉在幫廚,她花錢打點學了幾道葯膳。
“青黛,這麼早就出去?”明枝剛從前樓里出來,身上的衣服被抓皺了,她笑著整著袖口,腕上套著一隻牙白色細鐲。
“是的,給姑娘準備食材。”
“姑娘的病可如何了?”她湊過來小心問道。
“怎麼了?”青黛心裡一緊,面上帶著笑,“姑娘身子再修養幾日就能外出了,姐姐是有什麼事嗎?”
“姑娘這病來的又快又狠,我們這些人能有現在的日子多虧了姑娘,自然是挂念的。我家姐兒是想問月末的茶會,姑娘準備安排哪位姐兒去。”她褪下腕上的鐲子悄悄塞給青黛。
“原來姐姐是想問這事呀。”青黛不著痕迹推脫開閃到一邊,“請帖邀得是姑娘,我們做奴婢的,哪裡敢隨意猜測。”
她看著明枝,皮笑肉不笑關上了門。
“趙大夫留了葯需要我去取,就不和你多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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