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有‘子貢贖人’的故事嗎?孔子斥責子貢不收國家補償,這是斷絕了別人救人的念頭。大王你如果要求商人不追求利益,那天下人誰願意去辛辛苦苦付出呢?再有,農民有好也有壞,逃稅的比比皆是,為非作歹的也不在少數。商人重利,但也有重情重信義的,大王被說是‘木匠王’,士農工商,工人地位也和商人一樣卑微,大王怎麼會覺得商人低賤呢?”
楚琅感慨萬分,嘆息地道:“滿朝文武,見識沒有一個比得上你的。阿致,你聰明又很有主見,想法也與眾不同,能與你為友,我何其有幸。只是商人與匠人終究不是正道,雖然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世人不明白啊。”
宋致笑道:“大王謬讚。不過我倒是有一個辦法能讓大王改變這個風氣。秦之所以可以橫掃六國,是因為他重用匠人。秦的武器都是制式,每一把的差別也僅是細微分毫罷了,所以他們能夠很快製造出大量精準的弓弩戰車,隨時可以替換。這就是匠人的好處。而大王在工業方面也是天資聰穎,一點就通。大王您治國有良臣,安邦有猛將,興盛卻可以由您來開頭。您也看到了,沈家一介商人,雖然不能治國平天下,但是在民生方面卻很重要。”
“什麼辦法?”楚琅興緻勃勃地看著她,凝神靜聽。
“很簡單。士農工商,就像一匹馬的四個車輪,齊驅並駕,穩穩噹噹。”
“四個車輪?”楚琅眼前一亮,似乎想到了什麼。
宋致這才想起來,中國古代的馬車都是兩個輪子,沒有四個車輪之說。她無意之中,又給楚琅岔開一個方向了。
“先不談車輪的事。就說士農工商并行,不分輕重,這樣能提高工坊的積極性,也能促進商業繁榮。你每次都要靠田地收稅,可是問題是田地也就那樣,如果天時地利全無,你稅收慘淡,還拿什麼打仗?”
楚琅恍然大悟,隨即又陷入了沉思。今天宋致給他打開了一個新的局面,他本身也是深有體會世人對匠人的鄙夷,結合自身的想法與現實,推演一番,楚琅覺得這個策略可以一用。不過絕對不會是在他活著的時候就能見效的,世人的觀念根深蒂固,沒有幾代人的權衡,想要提高匠人與商人的地位,還是有些難度。
此事先暫且不提。單說宋致把後世的一些想法灌輸給長沙王,其實也是存了一點小心思。她雖然沒有經歷過多少的民生疾苦,但是她看見過很多百姓因為地位不平等飽受欺凌。她夾帶了一些私貨不知道長沙王發現沒有。開啟民智固然是好事,但是也不利於統治,一旦被奴役的人有了自己的想法,就會不斷反抗,她把士農工商並列,就是提高了百姓的地位,這樣國家強盛,百姓生活也不會艱難得過不下去。要不是她怕過猶不及,還可能給長沙王講講依法治國。
長沙國官營的作坊在長沙王一聲令下,形成了流水線工作,大大提高了效率。接著宋致又提出了由長沙王辦言紙,也就是報紙,掌控民間輿論舌頭,然後分別開幾個版面,說一些國家政令、討論經學、連載圖畫、刊登國策議論、還有關於歷史的探討。當然肯定不能涉及敏感話題,都是引著人往前朝的事迹去談。
宋致在長沙國“興風作浪”,天天給長沙王洗腦,卻不知她無意中的舉動,把歷史引向了歧途,改變了原本的真相,使得後世對陳朝的記載出現了分歧。
第92章 立太子
二十一世紀最有名的考古雜誌《談古論今》刊登了關於陳朝出土的文物, 發現陳朝陳孝惠帝年間就有了最早的報紙記載, 這一發現轟動了考古界。除此之外, 當時的報紙還出現了討論歷史、連載圖畫等新奇事物, 而且印刷術的誕生也並非是唐朝,而是早了它兩百年的陳朝。很快, 一個叫宋氏的女人出現在了歷史學家的眼中,著名的歷史學家發表論文, 提出宋氏很有可能是當時長沙王身邊的妃子, 因為長沙王楚琅深受宋氏的影響, 在位期間做了很多舉措,背後都有宋氏的影子。
後世如何議論宋致宋致都不知道, 她正樂不思蜀地坐在太師椅上數錢玩。幾十個大箱子堆在宋府的庫房裡, 沉甸甸的,都能堆積成海了。長沙王接二連三出新品,她賺得腰包鼓鼓, 還沒有任何風險。有長沙王替她遮風擋雨,她自然高興得很。
數累了, 她就躺在搖椅上晃著, 舒舒服服地吃著糕點。她盤算著印刷術專利費、出書費、精神費、策劃費七七八八加起來, 她現在身家得有五十萬了,大小是個富婆了,不由一樂。
五十萬錢啊,這能養多少個小白臉啊!真的是天下最好賺的就是讀書人的錢了。還有,她讓楚琅做的桌椅分成低檔、中端、高檔三個檔次賣出去, 結果高檔的買的人還比較多。有錢的人就是肯花錢,沒錢的人不好坑。
不過宋致已經心滿意足了,有明安這等高手天天給她守著金庫,她不求別的,等著坐吃山空好了。有了錢,別人就想要名,宋致可不一樣,她不能做官,也沒辦法太出風頭,否則朝廷分分鐘以反賊餘孽把她抓起來抄家。不過她倒是懂得回報楚琅,在言紙上親自捉刀給楚琅報道他的豐功偉績。什麼賑災啊、平叛啊、立言啊……反正把楚琅誇得天花亂墜。
楚琅在民間的名聲一下子扭轉了過來,雖然還有部分人瞧不起這個木匠王。宋致又趁機請張賀寫了一篇文,上面如實報道長沙王是怎麼被某位不知名官員污衊詆毀的,總之就是洗白長沙王的人設,順便把襄陽太守、荊州刺史兩位大佬拉下水。
言紙傳到荊州的時候,荊州刺史氣得當場昏厥,襄陽太守則破口大罵也要辦什麼言紙。而楚和看到的時候,大吃一驚,連忙讓竇途過來商議。
“這是好事啊!”竇途抖了抖言紙,笑道,“長沙王越要賢名,越不敢輕舉妄動,否則言紙能捧他上天,也能摔他入地。這口舌利劍,用得好殺敵一萬,用不好自損八千。阿致不是說了么?這是輿論監督,她會據實以報,秉持公平、公正、公開的原則。”
“她如此做,是把自己推到了風口浪尖,萬一出事……”
竇途扶額道:“我倒忘了,公主對她是不同的。不過公主不必擔心,她手中握有白衣令,縱然有人要傷她,也是無可奈何的。何況明安還在她身邊護著。”
楚和想了想,點頭道:“是我多心了。這喉舌得掌握在我們手中,不然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只怕會引起叛亂。本來北疆最近就不安穩了,要是再出事,可真是天下烽火起了。”
“阿致掌管言紙,有長沙王護著自然不是問題。對了,”竇途想起白柳和余度已經奔赴戰場,他道,“不如請阿致大肆報道山越之亂,如此眾人一心,也好過猜忌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