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人入伙,事半功倍。
她舒窈是不聽話的逃課慣犯,但身旁可坐了位品格優良的好學生乖乖妹,舉手裝肚痛,要去醫務室,一旁舒窈自告奮勇相送。
老師狐疑有詐,眾人驚慌她幾時好心,卻不知,聽多流言蜚語,叵測傳言,何人又了解舒窈到處是何真面目?
怕是去問她本尊,問她幾時是好,幾時又壞,神仙也難答。
眾人交頭接耳,老師也怕課堂慌亂,只得點頭放人。
一出教學樓,四下讀書聲,操場人影寥寥。
舒窈拉起鍾悅蘭,在風裡狂奔,她似匹脫韁野馬,總算得了自由,兩人跑得飛快,哪有半分“肚痛”模樣,更像吃下一口興奮劑,精神百倍。
舒窈來到學校南門側,一棵參天老樹下,她動作麻利,幾下翻上,這一刻再看她,拍拍掌,笑得眉眼飛揚,明艷如朝暉,熠熠生輝。
動作卻全不似養在閨閣嬌小姐,倒像個潑皮神猴,直喊底下看得目瞪口呆的鐘悅蘭:“你快上來!我們待會兒跳下去就解放了!先去登打士街覓食,再去女人街 Shopping!我請客,謝你今日有膽犯險,捨命陪本小姐。”
“我…我沒…沒爬過樹。”一句話,叄個頓,紅了臉。
舒窈罵聲“痴線”,親自彎腰拉她,好一陣功夫才將人拉上,相約一起跳下高牆。
不料那兩位彪形保鏢早有經驗,將車停在南門,正坐車裡抽煙,舒窈落地就見著她家賓利車牌,幸虧兩個煙鬼忙於吞雲吐霧沒空看,她立馬拉上鍾悅蘭,躡手躡腳繞過車,往人多登打士街上去。
轉角處,保鏢點火機時往前一看,翩然伶仃的身影,不是大小姐又是何人,立馬放下火機,拉開車門,高喊一聲:“大小姐!”
一旁人直拍他,怒罵:“傻叉,打草驚蛇啊,懂不懂!”
那人傻愣愣,等反應過來,舒窈早拉鍾悅蘭跑入人群中。
“追啊!不然龍叔殺人啊!”
兩位保鏢立刻往前追去,舒窈腎上腺素一下飆升,跑得更快,兩位穿著校服的靚女在風中奔跑,黑髮飛散,笑聲如鈴,好似小太妹。
可嘆可嘆,上個讀轉眼變成一出警察抓小偷的驚險遊戲,古惑仔搖身一變成差佬,學生妹踏出校門演扒手,被人追殺,好生刺激!
學校位於油尖旺,臨近登打士街,這是本港一條著名美食街道,位於九龍油麻地及旺角交界。
東接窩打老道,西接渡船街,不遠,還是時尚靚女最愛的女人街。
舒窈拉鍾悅蘭拐進登打士街,入目琳琅滿目,全是各式美味小吃,冰室茶點糖水鋪,一眼望不到頭。(注)
鍾悅蘭系大陸人,頭回來港,未見這霓虹招牌錯落有致,燈火閃爍起伏;里進外出,人源不斷的熱鬧場景。
舒窈作東家,難得耐心十足,給她一一介紹。
說這家叉燒汁味香,那家鴛鴦奶茶好喝到爆炸,東頭煲仔飯好吃到吞舌,西側咖喱魚蛋外脆里嫩,Q彈不必多言。
本港七百萬人口,每日行色匆匆,誰會多看一眼身旁路人長何樣,誰想多聽一句甲乙丙丁說何話。
偏偏她一側目,就在那花花綠綠的招牌間多望了一眼。誰能料想,一間狹小糖水攤,正撞見那雙濃密漆黑的眉,深邃狹長的眼,似笑非笑。
他點一支煙,指骨夾住腥紅一點火星,吐出薄霧,如隔雲端,靜靜看她,多說霧裡看花,燈下賞美人,總是多幾分旖旎風光。
而她穿一身整齊校服,扎一個高高馬尾,站在人來人往的大街,在人潮洶湧里看他,竟也是美得出奇,像一楨定格的黑白電影,或是被一張已泛黃的老舊照片。
娉婷裊娜,風情婉約。
舒窈目光落他夾煙的手,大約是神志麻痹,腦袋宕機。
她魂不著體,想到這雙如玉雕成的修長手指,在夢裡,在昨日,撫摸她奶頭時,雪白乳肉全在寬大手心,也只留指骨分明處,夾住那露出一點粉嫩的尖尖小荷。
燈紅柳綠,車水馬龍,人聲鼎沸,所有凡塵喧囂聲響,都在剎那間悄然遠去,她被這雙寂靜的眼無聲點了穴,止住步。
舒窈並緊大腿,在大街上想叄級片才有的下流事,她是否也瘋掉,誰又說的清?
世間偏偏這麼巧,又或不是冤家不聚頭。
狹路相逢,就在眼前。
鍾悅蘭拉她幾下,她一動不動。
裡頭的活閻王也是一愣,旁邊四九仔見他出神,立馬叫他。
“行哥,您看見誰?”四九仔回頭,下巴驚掉:“大…大小姐?您不是在上課?”
“你先回。”李行擺手讓他走,四九仔不敢多留,恭恭敬敬轉身就走,路過舒窈時,又是一番點頭哈腰。
“舒窈,過來。”李行喊她,聲音淡淡。
這是他第叄次叫她本名,唇齒一繞,吐字清晰,煙還未熄,他從雲霧裡落出聲,化作雨滴,墜向人間。
舒窈翻個白眼,誰會理他,正想拉住鍾悅蘭就走。
鍾悅蘭盯著回頭,忽然一喊:“那兩人追來了!怎麼辦啊,窈窈。”
窈窈。
李行忽而一笑,他還沒這麼叫她,不知把她弄到快哭時,喊她一聲,她會不會應?
李行唇舌一躁,也看出端倪,一手指BB機,一手修長骨節輕輕扣擊桌子。
捏住狐狸尾巴,還怕她能跑掉?
他慢慢抿出一笑,不急不緩問她:“過來,還是要我幫你聯繫你爹地?”
說是“幫”,與“逼”又何異?
舒窈硬著頭皮走進店裡,小小逼仄一間屋,也不知到底有多大緣分,兩人才會在香港一千公里地,在茫茫人海中相遇,擠進一家店。
頭上吊扇嘎吱嘎吱轉,厚厚一層灰,也不知幾時沒洗過。
舒窈想拉鍾悅蘭坐一排,不料李行先微笑,再發難:“窈窈,坐這。”
他一拍他旁邊空位。
一聲介於少年與青年間的低沉微啞嗓音,喊出溫柔兩字:“窈窈”,好似春夢乍現,她頭皮一炸,自尾椎骨竄上一絲酥麻的癢,再看他,只覺看見惡鬼一隻在沖她笑。
背後發麻。
她不想動,李行不說話,只對她笑,只看著她,這如刀刻下的笑,滲人無比,看得她心裡發毛,她只能挪動腳步,不情不願坐在他身邊。
緊促,她手心冒汗。
李行將兩張菜單一張推她面前,一張推給坐在對面的鐘悅蘭:“喜歡吃什麼?點點看。”
“不必,我不餓。”她露個假笑。
“我說,點。”李行掐滅煙,溫熱的手落她大腿上,指尖輕輕搭一下,就像他扣動桌子時一模一樣。
舒窈笑容一下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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