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窈心中氣憤不減,翻來覆去難入眠,終於沉沉睡去時。
夢裡儘是惡鬼纏身。
她夢見那衰仔,不知怎麼來了她房間,屋中還同白日一般的陣設,她被李行壓在她日日溫書的小桌上,退無可退,被拉一把拽過,半個身子靠在少年的臂彎之間。
那討厭的傢伙在夢中本事也不減,分明是她的夢,也膽敢探手摸進她衣擺里,捏住那團軟嫩雪肉,肆無忌憚地揉動。
李行一邊撫摸她,另一隻手一邊端正她隱忍不發的小臉,指骨寸寸摩挲她柔軟的唇瓣,他問:“窈窈,我能吻你嗎?”
窈窈。
低沉的嗓音,熾熱的氣息,從上而來,好似星火燎原,熏紅她的臉頰。
夢裡的舒窈不知是否身中降頭,聽他這麼一問,竟然鬼使神差地點了頭。
他低頭,近在咫尺的呼吸,慢慢拂過唇邊,又輕又燙,舌卷過舌,唇含著唇,口腔滾燙,纏著她不放的舌也滾燙,直燙在她心窩。
他落下一個個纏綿繾綣的吻,寸寸柔情,點點迷醉,這是一場風流旖旎的春夢,她醒來神時恍惚,探指往下,才驚覺腿間濡濕。
舒窈如冷水當頭淋下,霎時清醒,一張俏臉紅透。
她拳打枕頭,氣煞我也!
舒窈回想夢裡少年被吮至殷紅的唇,一下拿被子蓋過頭頂,企圖遮住自己紅撲撲的臉,她幾乎將自己羞死,那絕對不可能是她親的。
這日不幸之事接踵而至,或是昨日爭吵兇猛,舒龍搖身一變,成了冷麵閻王,舒窈被兩名彪形保鏢押去念書。
一到校門口,舒窈百般掙扎,大吼大叫不肯踏入校門半步,先把門衛大爺嚇到腿軟,以為這是哪來的劫匪綁架乖女。
還是英文老師眼尖,認出她這常常逃課的學生,按下門衛要call阿sir的電話,阻止一場未發生的鬧劇,將舒窈領回班級。
舒窈就這麼心不甘情不願,又走進闊別半月有餘的教室,喧囂熱鬧的人聲霎時安靜,見到她,又紛紛擾擾交頭接耳。
“這魔星怎麼回來了…”
“噓,小聲點,你別忘珍妮下場。”
“就系,不知道她家是做什麼嗎,你唔好命呀?”
舒窈全當耳旁風,徑直走向後門靠窗位置,這長期沒人坐的課桌一塵不染。
舒窈落坐,沒多久,原本空蕩蕩的同桌位走來一個女孩,短髮圓臉,一坐下就扭頭,朝她靦腆一笑。
她一看,是個生面孔,一張蘋果臉,兩顆葡萄眼,笑起來兩眼彎彎,嬌俏可愛。
見舒窈望來,她怯怯朝她伸手,開口:“我叫鍾悅蘭,心悅的悅,蘭花的蘭。”
一口生疏艱澀的粵語,是個大陸妹。
“大陸來的?”舒窈問一聲。
“嗯。”她點頭。
舒窈笑呵呵,指著課桌:“我的桌子是你擦的嗎?”
她又笑眼微彎,頷首。
“那你有沒有聽過,在聖德,不要隨便和我說話。”舒窈收斂笑意。
鍾悅蘭瞪大眼,不敢開口。
舒窈只覺沒趣,這間四四方方的教室真是哪哪都不舒服,桌子太小,椅子太硬,還有個個拿眼睛瞟她的怪異面孔,總之一學期下來,她一個也記不住。
熬到下課鈴響,舒窈見鍾悅蘭起身去衛生間,回來時被一團四個女生圍住,小聲嚷嚷,不知說些什麼,邊說還邊朝舒窈這邊看來,目光不善,隱隱只聽見,“一家都是古惑仔”“不好惹”幾字。
聖德是本港著名私立中學,拉幫結派依然不能免俗,反正說她壞話,翻來覆去就那幾句。
舒窈聽到耳朵起繭,大多隻會背後嘀嘀咕咕,不敢當面惹她,總歸又不似人人都是李——
思緒拉閘,舒窈咬緊唇瓣,雪白側面飛上紅霞。
可惡,怎麼在學校也能想起那傢伙!
短暫幾分鐘,又是一節課。
舒窈好奇,問一旁認認真真寫字的鐘悅蘭:“她們給你說什麼?”
鍾悅蘭握緊筆,頓住,凝上一團墨汁,笑著開口:“她們說你叫舒窈,誇你太漂亮,叫我告訴你,離她們遠點,不然襯托她們好難看。”
舒窈噗嗤一笑,原本以為她是淑女乖乖仔,原來也會騙人。
“笑起來更好看。”鍾悅蘭眨眨眼,真誠誇她。
“我才不信。”舒窈撇唇,猜測:“她們是不是叫你離我遠點,說我爹會砍人,我也不是好東西。”
其實說的更狠,什麼案上供人頭,一手要人命…說她好大膽敢坐她旁邊,叫她快快離遠點,當心一不小心惹到她,小命不保。
鍾悅蘭沒敢告訴她。
舒窈靜坐一上午,最後一節課鈴響,鍾悅蘭自來熟,貼心替她去食堂打完飯。
她卻再也坐不住,一刻不停想著偷偷溜出校門外。
奈何舒龍派的人盯得緊,舒窈垂頭喪氣,望著碗,食不下咽。
鍾悅蘭問她:“你怎麼了?”
“你逃過學嗎?”舒窈嘆口氣。
“沒有。”鍾悅蘭握著筷子,低聲,慢慢說:“我不敢。”
“是不敢還是不想?”
鍾悅蘭神情有幾分低落,一時沒回答上。
舒窈看她,忽生一計,狡黠一笑:“好學生,想不想試試逃學滋味。”
註:
聖德是純屬捏造的學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