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不。”老牧師回握著少年丹的手,“你不能。誰也救不了我。這是命運該有的軌跡,我也做完了我該做的事。我的孩子——哦,五年前我怎麼會想到會有今天呢,我將你視作自己的孩子。丹,親愛的,我該離開這裡,前往更遠的地方去等待你了。”
“不,我可以救你,上帝不行,我可以。我該怎麼做,我要怎麼使用我的能力,你告訴我,別閉眼,告訴我!告訴我我要怎麼恢復自己的記憶!”少年丹另一隻手扶著老牧師的臉,痛苦讓他的音量不受控制地放大,帶著一點嘶啞,讓周圍正低聲哭泣的人們都投來了目光。
“不,你不能。丹,你不能恢復。”老牧師搖搖頭,“你得等待,等待……”
“等待什麼?!等你去見上帝嗎?!”少年丹怒聲嘶喊。
“咳哈哈咳,咳!”老牧師居然露出了一個忍俊不禁的表情,笑聲被咳嗽打斷,“不。”
“你等待的是希望。”
老牧師抬起手,手指輕墊在少年丹的胸口:“它就在這裡……”
“你聽到了嗎?”老牧師拽著丹的手,用力到甚至上半身微微仰起:“你不僅不能恢復記憶,你得鎖得更死,鎖得更深——但相信我,親愛的。”
“你等待的不是苟且度日,是一個必然的機會,是新的誕生,是希望。”
“你的希望,我的希望……”
“Lockit.(鎖住它)”
“Don\'tletitgo.(不要放走它們)。”
☆、第57章第五十七章
希望,什麼是希望?
丹能從曾經的自己臉上看出茫然和悲慟,還有瘋狂的憤怒。黑色的能量漸漸從皮膚下滲透出來,原本守在老牧師旁的人們都倒抽著氣或是驚恐尖叫,原本圍一旁的人群瞬間散了精光。遠遠地有那麼幾雙眼睛在警惕地盯著他,那眼神里絕不會有任何友善的意味。
那是注視著怪物的眼神,是恐懼排斥的眼神,是老牧師一直希望少年丹能夠避免的。
涌動著黑色能量的少年丹在廢墟之上站了起來,猩紅的夕陽映照在他的面龐上,打下不祥的陰影。
在丹急切地想要知道接下來的發展的時候,眼前的畫面驟然停止,接著像是被人按住了快退一樣將記憶倒回了某個特別的下午。
陽光明媚的午後,少年丹正像是只慵懶的貓咪一樣躺在教堂塔樓上曬著太陽打盹,才在被太陽曬的暖洋洋的軟墊上翻了個身,打算晒晒背,就被老牧師拎了起來:“我以為你會在我的身邊陪我做完禱念,你卻在這裡睡覺。”
少年丹打了個哈欠,眼淚都冒了出來,被老牧師拎起來的樣子像是只被提住了後頸皮的貓:“我對你怎麼種花種草沒有興趣。”他揚起腦袋,斜著眼睛睨老牧師,“上帝青睞於你,賜予你這麼多的力量,難道你不應該合理地運用它們,催生花草有什麼意義?你的神明不認為你在褻瀆祂的恩賜嗎?”
老牧師大笑起來,這讓少年丹臉上露出了一絲忿忿,感覺自己像是被老牧師當做手賤失敗、反而出了糗的喵來對待了:“為什麼這樣就算在褻瀆神恩?你看這花,它不美嗎?這草,它不堅韌嗎?它們難道就該比世間的其他生命低賤嗎?”
老牧師把滿臉不高興的抱臂環胸的丹在自己身邊放下,拉著他一起靠坐在軟墊里:“你不喜歡看我滋養花草,那今天我給你看點別的東西。”
“你看,在那麼多不同體系的神話里,總有那麼一個篇章提及創世神是如何製造人的。這是這世上最強大的一種生物,他們或許有時候卑劣到讓你心生厭惡,但他們善良和堅強起來的時候,甚至連神袛都能顛覆——但今天,我不想和你談論人類,我來和你談談神。”
老牧師站起身:“所有的神話里,除了至高創世神以外,總會有各種其他的神明,他們替至高神行使旨意,幫助至高神鎮守世界,他們的存在並非只是代行者那麼簡單,他們是神話的支柱,是基石。”
“但是,如何創造一個這樣的神明呢?”
少年丹皺巴起了白嫩嫩的臉:“為什麼和我說這個,你能創造神明?”
“這不是難事不是嗎?不論是花草,人類,神明,他們能夠出現都同樣歸功於‘誕生’,這才是我想要教你的。你天生就有這樣的力量,只是你並沒有正確地使用它。”老牧師在少年丹的身邊坐下,“當你剛剛到來的時候,你的身體因為受傷殘缺,力量外泄,是我用上帝的力量封鎖住了你的力量流失,填補了你傷口的缺漏。”
“那你不妨想想,如果這種能夠填補你的傷口、鎖住你的力量停止外泄的存在可以塑造形狀,做成封閉的容器——我們設定規則,凡是跨越這道膜的力量都只可進不可出;所有被貯存在裡面的力量都將成為驅動它的動力來源——於是我們塑造了一個足以請神降的容器,換而言之,是一個足以容納靈魂、信仰和力量的容器。”
“我們不妨把這個容器叫做神像。多數情況下,想要請求神降的人都是使用現實的材料來構築神像,不論是泥塑、石灰還是金屬,就像是教堂里的那尊大天使像。”老牧師看著少年丹不由自主變得專註的眼神,笑了起來,“但用信念的力量鑄造出來的神像遠可比使用現實材料鑄造出來的更加強大,它可以堅韌,可以鋒銳,可以呈現出任何你想要的形狀,只要你足夠專註,
並且細緻地塑造它。”
“當你沒有特定的目標時,神像的優劣取決於塑造者對它的期盼。如果你認為他該是邪惡的,神像就會呈現出猙獰的模樣;如果你認為他該是光之子,神像甚至可能因為這個信念而大幅度提高對光明的吸納力,為即將進入它的人能夠操縱光明提供基本的身體條件。”
“也因此,用信念塑造的神像存在著一個最大的難題——你塑造它的信念足夠強大嗎?足夠純粹嗎?你能否保證你在塑造它的時候一心一意想著它而沒有摻雜任何雜念,給它加上其他不需要的東西?如果這容器塑造出來並沒有特定的目標,你只在裡面灌注自己的力量和意識,讓它成為你的傀儡,那這點瑕疵沒有問題。”
“但如果你想要在裡面放入靈魂,但卻不能讓神像貼合靈魂——那就會讓神像與靈魂產生分離和排斥,於是靈魂將不能使用神像的任何本質能力或者內里儲存的力量。”
老牧師見少年丹白嫩的臉又皺起來了,換了一種更加簡單的說法:“比如說,你想用信念為上帝塑一尊神像。如果你的信念不夠到位,也就是不夠理解上帝的教義,那麼你用信念塑造出來的神像就會很小,非常小。它可能小到只有拇指那麼大,甚至還可能比不上一粒花粉。”
“當然,換而言之,它也會隨著你對上帝的教義的認知和理解的加深而發生變化,你信念里想塑造的那個形象越貼近本體,塑造出來的神像也同樣越接近本體。”
“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