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乎是下意識,蘇泠想要拿手機給周芳打電話。
獵鷹的喙微微動了一下,它緊盯著蘇泠,似乎只等她有什麼動作,就要立刻拍扇著翅膀撲上去。
“好了,放鬆點。”柯朗笑起來。
獵人的語氣放緩,看似是在和他的侍鷹說話:“沒那麼嚴重,別緊張。”
獵鷹鬆弛了下來。
蘇泠也聽懂了他話里的意思。
她準備去拿手機的動作僵了兩秒,然後漸漸的放回了兩側。
蘇泠自認,她自己也不是什麼善茬。
對這個不速之客,她心裡大概也有了底:“你就是許顧說的那個,獵人——”
叫什麼來著?
“柯朗。”
他接過話,笑得禮貌:“我的名字。”
蘇泠瞥了一眼他的靴子,語氣冷淡:“你進門沒換鞋。”她說著,站在玄關處沒有動,也不打算再進來。
這幾天,她家裡都快成招待所了。
這門就跟擺設似的,誰都能大搖大擺地進來坐一會兒。
“不好意思。”
柯朗嘴上說著,語氣里卻沒有多少歉意。他拿起桌上的瓷杯,遞了過去:“蘇小姐,辛苦了一晚上,喝點熱茶。”
蘇泠沒有接。
她看著面前的柯朗,語氣平靜:“想殺我?”
她想,如果自己遲遲不下去的話,周芳或許會發現端倪,主動上來找她。
再拖延一會兒?蘇泠沒多少把握。
什麼半獸人獵人,她在認識許顧之前根本就不了解。
柯朗的動作僵了一下。
他嘴角的笑意有些凝滯,這位人類小姐好像很直接啊……連禮貌的寒暄也不要,打直球?
“是要殺的——”
柯朗輕咳了幾聲,臉色在昏暗的室內顯得更加蒼白,他把瓷杯放回去,揚了揚嘴角:“但不是現在。”
他說得很輕巧,就像在討論天氣。
“那你想什麼時候?”
柯朗沒有回答這個問題。他從口袋裡拿出一個小小的方型禮盒,向她走近了一小步,遞過去:“你不好奇,我們獵人是怎麼抓半獸人的嗎?”
蘇泠接過去。
她漫不經心地看了看半個手掌大的盒子,敷衍他:“好奇,你介紹一下。”
柯朗笑笑,他示意蘇泠可以打開,然後視線落向旁邊的鷹,似是在回憶著什麼:“我們在獵殺半獸人的時候,因為武力和體力的差距,會習慣先設下陷阱。”
“有時是根據半獸人習慣,一擊斃命的,有時是設法讓他們先失去行動能力……”
咔嗒。
話還沒說完,門鎖的聲音先響了。
柯朗抬眼看過去,此刻,蘇泠已經趁著他不注意直接打開了門。
“拜拜。”蘇泠勾起冷笑。
柯朗微微眯起雙眼。
時間像在剎那間凝固了似的,下一秒,蘇泠甩手把盒子扔回去,對準的是柯朗的眼睛。
柯朗習慣性地往旁邊躲閃,趁著這段空檔,蘇泠驟然往走廊外面跑。
柯朗輕輕嘆息,然後,他的目光頓時銳利起來,望向身邊蠢蠢欲動的獵鷹,吹了一下口哨。
一聲鷹嘯沖震雲霄。
蘇泠還沒有拐下樓梯,就被獵鷹攔住,它虎視眈眈,施然落在了欄杆上。
身後傳來腳步聲,蘇泠還沒回頭,她的脖頸就被伸出的手臂死死勾住。
她有些呼吸不過來了。
缺氧,窒息。
這種感覺幾乎迅速激起她過往的反應,蘇泠的腦袋裡有一瞬間的恍惚,差點以為自己又回到了那幢別墅,那些淫亂無恥的富人顯貴,那些不知廉恥想要對她上手的傻逼們。
救自己。
救自己。
憑藉身體下意識的判斷,蘇泠猛地用手肘一擊,沒有留任何餘地。
她想殺了這個人。
柯朗身上的傷還沒痊癒,被撞得往後推了一小步,緊接著蘇泠轉過身,手裡不知道拿著什麼東西往他的胸口上刺過去——
她平時嬌媚的雙眼此刻微微眯起,陰沉冷冽。
下一秒,柯朗只覺得自己的身上一痛。
他看向自己的胸口處。
是一支筆。
還好,只是一支會隨身攜帶的筆。
蘇泠並沒有喪失理智,她不能殺人,但是她要活著。情急之下,什麼東西都用上了。
她想把柯朗推開,這時,柯朗低沉喝道:“攔住她。”
獵鷹伺機而動,拍打著翅膀。
它如閃電,落在了蘇泠的肩膀上,鋒利的爪子一用力,蘇泠痛得右手使不上勁了。她掙紮起來,利爪劃破了她脖頸上的肌膚。
柯朗拿出了那個方型的盒子。
他熟練地打開,裡面是一朵閃著熒藍的花,花瓣的尖端勾勒著血色的線條,美麗又危險。盒子里散發出甜膩濃郁的香氣,霎時間,縈繞在了整個樓道間。
下一秒,蘇泠暈了。
她毫無預料,只覺得腦袋昏沉,倒在了地上。
時針指向七點。
許顧還在監禁的房間里。
他剛換過一身衣服,白色的病號服襯得他的眉眼越發清冷。
此時,門口傳來敲門聲。
科研的工作人員打開了房門,看向他的眼神里含著幾分忌憚:“許顧,葉教授要你去做一個常規體檢。”
許顧斂著視線,抬步就要出去。
瞬間。
他猛地抬眼。
本來隱去的尖耳驟然冒了出來,許顧看向某個方向,幽綠的眸瞳變得冷凝深邃。
“許顧?”
工作人員被他突然的反應嚇了一跳,卻不敢貿然動作,往後退了一小步,虛虛開口。
許顧沒說話,他死死盯著那個方向,還在辨認。
鷹的聲音。
他不會聽錯,剛才那是柯朗的侍鷹要準備狩獵的聲音。
那個方向——是蘇泠家。
靜了兩秒之後,如同蟄伏在平靜海面的深海猛獸,乍起驚濤駭浪。
許顧動了。
他暴起的瞬間,手臂上青筋虯結,用力一扯把腕上的鐵拷給扯斷。工作人員嚇得立刻呼救,許顧伸出長尾把礙事的工作人員掃到一邊,揚起黑色的翼展,如同乘風而上,驟然撞破了玻璃往外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