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醫生。”傅筠叫住了醫生，非常沉靜地問道，“她情況怎麼樣了？”
傅筠小一些的時候抵抗力不好，動不動就生病，都是這位王醫生給她看的。
對於傅筠會主動關心人這件事，王醫生是挺吃驚的。
“沒什麼大礙，給她打了退燒針，也吃了葯，好好休息，明早就好了。”
“辛苦王醫生了。”
傅筠上仰的視線落在了王醫生手裡的醫藥箱上，她眉眼間凝著濃濃的郁色，超乎年齡的陰翳讓王醫生心裡莫名瘮得慌。
“要不要再去醫院做更詳細的檢查？會不會有什麼併發症之類的？”
王醫生突然感到自己的醫術被她輕視了，唇角有些僵。
“那倒不至於，她的情況不是很嚴重。”
她抬手看了眼腕上的手錶，微笑著問道。
“都快十一點了，筠筠你還不睡嗎？”
傅筠背著手，仰臉露出個很浮於表面的笑，“這就睡了。”
由醫生檢查過，打了針，吃了葯，季寧睡了半個小時左右，掙扎著要坐起來。
正在露台外接工作電話的尹清瀾餘光里瞄到了季寧的動靜，打斷對面的話。
“稍等一下，我這邊有點事，待會兒回你。”
在對面話音剛剛落下的時候，尹清瀾就掛斷了電話，背著滿天閃爍的繁星拉開推拉門走了進來。
三兩步來到床邊，扶著季寧的併攏的膝。
“要上廁所嗎？”
季寧搖搖頭，堅持要下床。
“還有一點材料沒弄完，明天必須得交了，我弄完了再休息。”
尹清瀾今天事也很多，加班到十點才歇了會，這會兒又撞上城建那邊的事，部下來稟報。
“沒事，你休息，我來弄。”
她壓著季寧的肩膀讓她睡下，季寧身體乏力，一推就倒，倒在床上又掙扎著想要起來。
“不不不，這怎麼行？”
“寧寧，聽話。”
尹清瀾把薄被給她蓋好，斂了神色的模樣透出不容抗拒的堅韌。
那雙變得十分漆黑銳利的眼睛讓季寧看得後背發涼，而且經過這麼一掙扎她眼前暈眩得更厲害了。
發白起皮的嘴唇嚅囁著，混沌的大腦不知道說了什麼話。
眼睛被一隻溫暖柔軟的手覆上了，黑暗襲來，只聽到尹清瀾輕緩的聲音在耳邊很近的位置響起。
“好好休息，一切交給我。”
那隻手有魔力，也許是黑暗的催眠作用太強，又或者是藥物的作用，季寧沉甸甸的雙眼一閉上，再想睜開就困難了。
書房的燈在深夜裡亮著，尹清瀾讓部下叫人去醫院跟進處理鬧事人員自殘行為，安撫家屬情緒，並派一些人到信訪局做好剩餘人員安置工作。
尹清瀾對著電腦修改，她當年剛開始也是負責的材料工作，是部委里出了名的筆杆子，雖然已經好多年沒有碰材料了，但上手還是很快的。
在她工作期間好幾位主任又打來電話彙報，她沉著穩重地做好部署工作，同時一絲不苟地修改著季寧的材料。
抿著唇，沉下眼色的臉完全沒有了任何偽裝，有一股讓人望而生畏冷峻銳利，像一把帶著寒光的利刃，冰冷徹骨。
尹清瀾當天夜裡三點多才睡，躺下的時候心臟隱隱有些疼痛，她側躺著緩了一會兒才緩過來。
季寧已經在藥物的作用下昏睡過去了，睡得很沉，尹清瀾只輕輕地碰了碰她的手。
第二天尹清瀾在鬧鐘響起的前一分鐘睜開了雙眼，及時把鬧鈴掐斷，臨走前，她叮囑林媽如果季寧九點還沒醒，就去把她叫醒，吃下早餐和葯之後再睡。
“別熬粥，沒什麼營養，給她倒杯牛奶，弄個雞蛋羹之類的....看她想吃什麼，有什麼情況第一時間打我電話。”
林媽搓著圍裙”欸欸”了兩聲，眼尾擠出很深的紋路。
季寧負責的材料是尹清瀾通過政務微信發給侯正的，連同的是季寧的病假單，侯正收到文件的時候腿都是軟的，嚇得丟了三魂七魄。
回復了收到之後，第一時間往尹清瀾所在辦公室的1號樓跑，路上有人見了他跟他打招呼，他都來不及應，從電梯間出來的時候，後背全是汗。
辦公室的門緊閉著，侯正還沒走到辦公室門前，就被張秘書攔下了，請到了一邊。
“侯主任有什麼事嗎？”
“張處，我找下尹書記。”
侯正根本笑不出來，擠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來，配上他憨厚的神情，多少有些滑稽。
張秘書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金絲鏡片閃過一道冰冷的光。
“書記在跟城建的黃主任聊，怕是要好一會才能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