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暈了五分鐘,悠悠轉醒,眼神迷茫地看著女兒。
“寧寧……現在什麼時候了……”
“快五點了。”
老太太眼角滲出一滴淚,“媽腦子不好,剛才忘了,你爸在醫院裡走了……”
“媽媽,你別傷心,還有我在。”沉頤寧拉著她的手,貼在臉上。
老太太靜靜地撫著女兒的臉,忽然道:“寧寧,你把那孩子帶回來,讓媽看看吧。”
沉頤寧如遭雷擊,僵了片刻,問:“什麼……什麼孩子?”
“別瞞著媽了……媽不行了,死之前,想看看那孩子……是男孩還是女孩?”
沉頤寧想抽出手往後退,可母親握得那樣緊,執著地盯著她,眼裡帶著懇求,“媽不怪你,你還那麼小,外面那麼危險……她多大了?長得像不像你?”
“媽媽……你怎麼知道?”她顫著聲音。
“傻孩子,我是你媽呀,怎麼會不知道呢……你每次過生日,都要買兩個蛋糕,她跟你一個生日是不是?”
沉頤寧張了張嘴,乾澀的喉嚨里發不出一個字,下一秒,便崩潰地撲在她懷裡嚎啕大哭起來。她從來沒有這樣哭過,這些年受的委屈和埋藏在心底的愧疚都隨著眼淚一股腦衝出來,搖著頭撕心裂肺地叫著:
“媽媽……對不起,媽媽……我把她丟掉了,我對不起她……我不想把她丟掉的,是他們逼我的……我怎麼忍心啊,她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生了她一天一夜……媽媽,我好疼啊……”
老太太心疼地拍著她的背,房中回蕩著痛苦的悲泣。
一隻手輕輕地搭上肩膀。
“我把曼曼帶過來,陪老太太吃晚飯吧。”
沉頤寧不可置信地抬起頭,臉色蒼白,眼淚順著面頰滑落:“月詠,你……”
戴月詠摸摸腦袋,有點不好意思地說:“我是有點傻,但也活了快五十,早就明白了。我這就開車回家接孩子。”
他轉身走出幾步,又回頭,笨拙地道:“那個,老太太,我真是寧寧的學長,比她大兩屆,法學院的,沒騙您。”
然後給滿頭的汗扇了扇風,紅著脖子出去。
還沒摸到門把手,一個人影就“啪”地推開門,差點把他撞個趔趄。
“我的老天爺!”戴月詠嚇了一大跳,“你怎麼來了?”
謝曼迪把冷凍湯圓往桌上一放,往床上一坐,眼眶紅紅的,昂著頭:“外婆,您不是要看我嗎?”
老太太和沉頤寧都被眼前這一幕驚呆了。
謝曼迪咬咬牙,一把抓住老人顫抖枯瘦的手,“我是您外孫女,我叫謝曼迪,今年二十二了。戴月詠是我爸,沉頤寧——”
她抬頭,第一次不帶怨恨、堂堂正正地直視那女人含淚的眼睛:
“——是我媽。”
*
“媽媽,我要告訴你一件事……”
“怎麼了寶寶?”
余小魚抱著她搖啊搖,有點心虛地說:“我沒——”
江潛在余媽媽身後豎起食指,壓在唇上,右手舉起一張帶著簽名的賀卡。
余小魚尖叫了一聲,一把搶到手上,興高采烈地跳起來:“你看我給你要到什麼了?張學友的簽名,寫在生日賀卡上!貨真價實!”
“啊啊啊啊啊啊!”余媽媽也尖叫起來,母女兩個激動得抱在一起轉圈圈。
“江老師,你從哪兒弄到的?”等媽媽去沙發上發朋友圈炫耀后,余小魚舒了口氣,笑著瞅他。
“叫人去了兩場演唱會才要到,排了可長的隊。”他意味深長地道,“我可不會讓你媽失望。”
“真不賴嘛!”余小魚滿意地拍拍他的肩,“下次給我要個卷福的,我要他在劇照上籤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
“……你是在難為我。”
“那就讓梅西在10號球衣上籤個名再畫一條魚,做不到就不喜歡你啦。”
“……余同學,你有點過分了。”
飯廳里,江鑠喊了一聲:“那邊三個小朋友,過來吃飯了!”
張嘉信一手拉姐姐一手拉姐夫,屁顛屁顛跑過去,“我好餓我好餓!”
桌上全是硬菜,雞鴨魚肉擺了一桌,中央放了個盛芝麻湯圓的大盆。今天過節,江家父子兩掌勺,余小魚負責打荷,準備了一下午,把廚房的機器都用了一遍,切出的土豆絲又細又直,肉排錘得規規整整,把自己感動得熱淚盈眶。
就是辛苦了江潛,時不時盯她一眼,怕她弄出什麼幺蛾子,把廚房給炸了。
三個小朋友排排坐喝果汁,四個大人每人都倒上了一點酒,七嘴八舌地說說笑笑。舅舅和舅媽今天穿得特別正式,和參加婚禮似的,余媽媽和江鑠倒顯得太隨意了。
“你舅舅這套衣服選得不錯,領帶顏色很正。”江潛喝著西柚汁,對余小魚道。
“你對服裝好有研究啊……”余小魚用手肘搗搗小表弟,“看到沒,合格的男生一定要注意造型。”
“我的紅領巾顏色也很正。”張嘉信啃著雞腿說,“你倆到底啥時候——”
桌上的大人都看過來,他感嘆:“——啥時候吃完陪我寫作業啊。”
江潛心想這孩子怪機靈的。
這種事還是得有儀式感,他需要挑個適當的時機、適當的場合,提前說出來就沒意思了。
余小魚不知在想什麼,捧著湯碗小口小口地喝,從碗沿偷偷瞟他,眼睛彎彎的。
他夾了一隻蒜蓉鮑魚放在她碟子里,低聲問:“腰還酸嗎?”
余小魚裝聽不見,重重地拍了一下他手腕,“不要放我碟子里,南方人的碟子都是用來吐骨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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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章寫哭了?_? Mandy技能全點了跟蹤車輛和偷聽談話
初中時去河南,發現北方人拿碟子吃飯,驚呆我……後來去北京青島山西發現也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