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要!
這個女人憑什麼以為自己會得到她的原諒?
她現在日子過好了,上了重點高中,成績名列前茅,又生著副漂亮的皮囊,看上去多體面啊。認了她這個繼女,臉上很有光彩是不是?
沉頤寧敢認孤兒院里那個被煙頭燙得渾身是傷的孩子嗎?
她敢對戴月詠說,他收養的孩子就是她的親生女兒嗎?
什麼也不敢說,什麼也不幹做,連叫一聲名字也不敢!
記憶里那一周,她被怒火包裹糾纏,沒睡過一個好覺。
她迫切地想報復。
於是她心血來潮跟蹤了與沉頤寧合作的人,想知道他如此焦急究竟是要去哪,結果看到他去商場買了甜品,回了公寓,又按捺不住出門,在暗巷裡和一個實習生接吻。
春夜的月光那麼安靜,安靜到她的心忽然開始不甘地跳起來。
謝曼迪記得這個男人。那年她八歲,他站在她面前,往她口袋裡塞了一盒創可貼。
他知道她在裝可憐,哪怕別人戳破她,卻還是替她說了好話,此後她的痛苦因他而終結。
他和她見過的所有男人都不一樣,冷若冰霜的外表下有一顆悲憫之心。
她應該感恩,可她並沒有,反而在按下相機快門的瞬間,發現自己的心思搖晃了一下。
但這並不能阻礙她的計劃,她把照片寄給他的對手,導致他孤身一人遠赴海外,沉頤寧和他的合作自然也中斷了。三年後他回國高升,她覺得憑他的智慧,應該發現了當年的事,但他絕口不提,彷彿什麼也沒有發生過。
……他還記得她嗎?
……是不是也有一點在意她?所以才放過她?
她對他的感覺很微妙,與她跟戴昱秋完全不同,她只是享受戴昱秋的言聽計從、無條件寵愛,而江潛讓她生出了探究欲。
謝曼迪從來不認為自己是趙家人,哪怕有血緣關係,在她眼中也構不成阻礙。
看到他手上的戒指,她心裡貓抓一樣好奇。他還喜歡著那個實習生嗎?但他們保持著正常的社交距離,一點也看不出聯繫。
於是她用了點手段,從本院同學那裡打聽到了那女生實習時的經歷,買了條相同的黑裙子,在面試上做出相同的舉動,在他不為所動后,又試了最後一招——
她知道他身上有弱點。
有一次外婆跟她提起,說他母親趙柏霖有一種怪病,胸被碰到就會陷入深度抑鬱,所以生產後沒餵過一次奶,家裡奶粉都是託交好的謝家從紐西蘭帶來的。這毛病不幸遺傳給了兒子,趙柏霖很無奈,和謝家奶奶說笑:“也許以後他跟我一樣,找到對象就好了。”
謝曼迪沒有成功,他太警惕了,除了握手,根本不讓人靠近。
幾個月內,他和那個女生越走越近,破例給她機會做路演,接送她上下班、為她壓熱搜、報警找律師,還同居在一起。
直到今天中午那女生請她吃飯,她才最終打消了最後一點念頭。
遺憾嗎?
並不。
傷心嗎?
有一點。
謝曼迪覺得自己完成了一項任務,她努力過了。很早她就明白,很多事不是努力就能有結果的。
……那嫉妒嗎?
她望著鏡子里哭腫的眼睛。
很嫉妒啊。
為什麼她能活得那麼陽光?好像她的世界里沒有任何陰影,自己從小渴求的東西對她來說不過是與生俱來的家常便飯。她長相不如自己,成績不如自己,家境也遠遠比不上自己,可為什麼她就能那麼自信,面對一個陰冷自私、滿嘴謊話的人,坦然而真誠地承諾“我不會傷害你”,還擔心她吃不飽飯?
怎麼會有餘小魚這種人?
這不公平。
謝曼迪的靈魂被灼傷得很厲害,身體被抽幹了最後一點力氣,跌坐在床上。
她一想到余小魚的臉,心臟就開始疼,因為求而不得產生的各種負面情緒輪番佔據胸口,讓她肩膀一抽一抽,哭得喘不過氣來。
她想要那副健康美好的靈魂,填滿這具幽暗的身軀。
他們是那樣般配,善良得讓她無法抬頭,光是與她面對面坐一個小時,就耗光了她所有的傲慢與勇氣。
他們都知道她做了什麼,但不約而同選擇寬恕。
謝曼迪越難受,嘴就越停不住,快速在桶里掏著炸雞,滿手都是油。
吃完就會好了。
她一心這麼想著,敲門聲忽然響起。
她以為是戴月詠上來問她為什麼哭,沒應,去衛生間洗了把臉,又等了五分鐘,眼睛看上去沒那麼紅了,才換了睡衣出去。
門一開,謝曼迪猝不及防愣在當場。
沉頤寧靠在走廊的牆上,一直靜默地等待著,見她微微張嘴,似是詫異的模樣,右手從身後拿出一個塑料袋。
她什麼也沒說,把袋子掛在門把手上就走了。
袋子上貼著外賣單據,裡面是熱騰騰的整隻炸雞,是幾天前點過的那家店,連配的蜂蜜芥末醬料包也是同樣的個數。
謝曼迪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幾步,喊了一聲:“喂!”
沉頤寧在樓梯口回頭,長發垂在頰邊,雙眸靜如湖泊,沒有任何情緒波動,彷彿知道她下一秒又要開始冷嘲熱諷。
謝曼迪說:“你吃過了嗎?”
沉頤寧一愣。
她哼了聲,“我中午和余小魚吃飯,飽了,這個你拿回去。我又不是豬,能吃得下這麼多垃圾食品?”
沉頤寧有點尷尬地笑了一下,走回來,從她手裡拿過塑料袋。
樓梯下到一半,又聽見女孩帶著鼻音的聲音:“放冰箱里,我當宵夜吃。”
門關上了。
沉頤寧拎著炸雞在台階上站了好久,等到戴月詠拎著拖把上來,她才開口:“這些事讓保姆做,你歇一歇吧。”
“寧寧,你怎麼哭了?……我去教訓她,這丫頭,整天沒事找事!”
“不是……”
油炸食品的力量是巨大的。
謝曼迪覺得血糖升了上來,好受多了,深吸口氣,坐到書桌前打開電腦,找出文件夾拖到垃圾桶里清空,再從包里取出照片,用打火機一張張燒掉。
眨眼的工夫,照片熔化在火焰里,化為陣陣青煙,從別墅的窗口飄上天空。
她沉思著又打開另一個文件夾,是從恆中的CEO鄧豐那兒新搜集到的材料,和趙競業的保護傘有關。
看著看著,一個問題浮就現出來。
余小魚是怎麼確定趙競業就是她親生父親的?
僅僅知道沉頤寧當過他兩年秘書,並不能推斷出兩人生了孩子。
這件事太隱秘了,知道的人極少,連江潛都不一定有證據。趙競業在官場上出了名的潔身自好,他多年前結了婚,妻子從不露面,但性格非常慓悍。
一定還有其他信息,沒有說出來。
謝曼迪想了又想,伸手拿雞米花吃,袖子不慎碰倒了紙桶,灑了一地油汪汪的麵包糠。
……要死,她還得拖地。
如果灑在戴昱秋房間,就讓保姆來打掃了。
她嚼著雞米花,握著滑鼠的手驀地一頓。
——————————
魚魚的英文名是迪士尼的小美人魚~
不是孤僻少女愛慕成熟哥哥,而是清冷小姨看上霸道外甥(???)
我給你們捋一捋,謝曼迪的爸是趙競業,趙柏盛是她堂哥,趙柏霖是她堂姐,江老師得管她叫表姨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