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夢到什麼不太高興的事,他眉心微微皺著,呼吸也有點重。
理智上段天邊知道自己不該這樣。
可大概是這讓人麻痹大意的氛圍和突然席捲而來的睡意,讓她沒辦法很好地控制自己,也沒有更多的精力去辨別對方究竟是誰,最後也只是重新背過身,像從未醒來過那般閉眼慢慢躺下了。
等段天邊再次睜開眼,身邊的人還在。
她被人從背後半抱著,對方顯然已經醒了,一條胳膊在被窩裡緊緊環著她的腰,掌心貼在她手背上,輕輕撥弄著她因為剛睡醒而有些無力的手指,連帶著被窩下的兩雙腿也親密地交纏在一起——
腿麻了。
段天邊不舒服地動彈了下,身後人一僵,立刻停了撥弄她手指的小動作,像是在等她開口。
房間里的空調不知道是不是被人故意調低了,被子也換成一條加厚不少,帶著些許喜感的花棉被,很有分量地壓在身上,段天邊心裡莫名其妙,剛伸出手掀開被子,一股冰涼的冷氣就順著空氣鑽了進來,凍得她打了個哆嗦,下意識把手給縮了回來。
“……”不知道她還以為自己已經進了太平間。
十七趁她走神偷偷把花被子拉了回來,低聲解釋道:“空調遙控器突然壞掉,剛剛才讓人拿去修了。”
他頓了下,“坐在外面容易著涼,你想說什麼就這麼說吧,我不亂動。”
說不會亂動,但這單人病床總共就這麼點大,要躺兩個人,還得都蓋上被子暖和,就只能擠一塊兒,胳膊腿兒也得纏在一起。
這哪裡是談分手,明明是在談情。
段天邊無聲地掙扎了兩下,才把自己的胳膊拔出來,半坐起身,左看右看了一會兒,問,“之前掛在旁邊的外套呢?”
南方的十一月已經算是深秋了,A市這邊顯然冷得更快些,好在醫院二十四小時都開著暖氣,穿病號服也不會冷,只有偶爾去走廊上,段天邊才會披件外套。她睡前明明掛在衣架上,怎麼這麼巧,空調壞了就正好不見了?
十七鎮定自若,“大概被護工拿去洗了。”
段天邊:“……護工今早才拿給我。”
“好冷。”十七把腦袋埋在她腰間,聲音悶悶地轉移話題,“段天邊,我還在發燒,你不能這樣虐待病號。”
段天邊抿唇,伸手往他額上摸,摸了好幾下也沒試出有多燙。
十七這時候忽然仰起頭,盯著她的眼睛說,“手都被我捂熱了,試不出來,你用臉貼一下就知道了。”
見她遲遲沒有動作,十七表情也變得有些僵硬,固執地重複,“貼一下就知道了,真的,我以前試過的,不會傳染給你。”
段天邊沉默幾秒,微微垂首看著他,目光宛如盛著一汪秋水,彷彿下一秒就真的會俯下身,與他耳鬢廝磨。
偏偏!偏偏一陣要命該死的手機鈴聲在此時極沒眼色地響起,打破這一室苦心經營的氣氛,也讓段天邊的眼神變得清明幾分。
她看了眼十七隱隱變黑的臉色,收回手,“接電話吧。”
摁下通話鍵時,十七表情冷得彷彿剛沒了老婆。他靠在門邊,一邊透過小窗看裡面裹著被子,正在四處找衣服的段天邊,一邊對著電話里的人問什麼事。
“頭兒,出事了。”
陳虎語氣難得發沉,盯著醫院大廳外那批黑壓壓的持槍武警以及正在和院長交涉的傅子琛,罵了句難聽的髒話,“那個姓傅的,拿了段小姐發他的錄像視頻,說懷疑我們非法拘禁國家公務人員,要帶人搜醫院!”
大概是察覺到惡意的視線,傅子琛眼皮一抬,正好與站在二樓拿著手機的陳虎對視,遠遠做了個口型。
陳虎一愣,反應過來咬牙暴怒,“草,這小白臉,頭兒,現在怎麼辦,他們可能要強闖……”
沒等他說完,對方突然低頭朝手機的對講機說了句什麼,院長臉色驟變,看著迅速湧進來的持槍武警,急得連聲音都大了起來,“等等,等等!住院部還有別的病人,你們不能進來,我們醫院和病人都簽了保密協議的!!”
外面的混亂情況,房間里的段天邊一無所知。
她還在找衣服,披著被子打圈圈似的到處轉,結果發現別說是衣服,就連浴室里的浴巾都不知道被哪個倒霉催的收走了!
房間冷得人想打噴嚏,十一月的天,還開著17度的空調,等段天邊快要被凍住的腦袋終於想起除了遙控器,好像手機也有軟體能夠調節溫度,房門就被人拉開了,她轉身道:“手機借我一下,我……”
“給你做什麼。”
十七站在門口,房間里只開了一盞壁燈,故而看不太清他的表情,“讓你再去給那個青梅竹馬打電話,讓他來救你嗎?”